,我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过宅院了,很想出去看一看。”娈姜对他说,神情惹人怜惜。
“那等到你身体再好些,我便带你出去走走。”成冲应着。
“娈姜今日便想去。”她看着他,一脸期待。
“今日?!”成冲没想到她这样着急。
娈姜拽着他的手,央求道,“难得我今日有气力,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我们去洛水之滨看看?”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娈姜开口求他,成冲从来都拿她没办法。可这一次,他却不能答应,“外面天寒,你才刚有好转,不可如此。”
娈姜听见他一口拒绝,失落之意浮在脸上。
成冲心中不忍,于是思来想去,复开口道,“你若实在想出去,我带你去宅子后面的旷地透透气吧,我记得那里有一片桂树,可惜此时,恐怕花已尽落了。”
“那样也好。”娈姜听罢,欣然道。
于是成冲为她裹了最厚的氅衣,准备妥当一切,方御车而往。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宅院向北,有一片远山,此时重峦浸染,黄赤相间。近处桂树林立,花虽落,叶半存,迎风而动,沙沙作响。
一车,一马,二人,于林之下。
“冷不冷?”成冲尽量用身体替她遮挡着风。
娈姜摇摇头,微笑道,“你陪我去那边坐一会吧。”
“好,如今不比仲夏,我们稍稍坐一会就好。等你痊愈了,想去哪里都行。来日方长。”成冲虽答应,却忍不住担心她的身体会吃不消。
“来日方长么……”娈姜默念着。
她心里一早便有种暗暗的预感,今日恐怕是大限将至了。
然而成冲却不知情,他将自己的氅衣解下,铺在一块硕石之上,扶娈姜坐在上面,然后自己也挨着她坐下。
娈姜依偎在他身旁,轻声唤着,“冲哥。”
“嗯?”
“真希望日子能一直这样,一直停在这一刻。”她低语着。
此时的娈姜忍不住后悔,若是她早些时候服下滑胎之药,或许身体就不至于到了这般田地,或许也就能再多陪他一些时日。
成冲未解其意,只道,“你若喜欢这里,我以后每天都陪着你来。”
她靠着他的肩膀,望着远方的山峦,有些遗憾地说,“要是我早点听淳于先生的话就好了……可是……冲哥,我真得很想要给你留下一点血脉,却没想到,事与愿违……”
成冲攥着她的手,安慰道,“我说过,我只要你没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又过了一会,他轻声说,“你若觉得冷了或是乏了,我们就回去吧。”
“不。有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很暖。”
娈姜将眼睛微微地闭起来,尔后说道,“你知道么,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能做你的妻子。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成冲顺着她的话道,与她十指相扣。
“你这个人啊,哪里都好,就是不知道好好待自己,叫我如何能放心得下。”娈姜自顾自地说着,声音较先前更为低微。
成冲侧过头看着她,心里一下子不安起来。
“你要答应我,若是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她缓缓睁开眼睛,满是不舍地望着他。
“娈姜,你别说这样的话。”成冲有些慌。
“不,我要说,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她吃力地说着,语气却很坚决。
“不会的!娈姜。不会的!你别乱讲。”成冲彻底慌乱起来。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了……你知道么,我是多么地舍不得你啊,冲哥。我好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一辈子陪着你……永远都不分开。”娈姜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
他流着泪,复去吻她,吻她的唇,她的脸颊,她的眉眼,额头与发丝。
娈姜闭着眼睛,感受着他对她的爱意与温存。
“你不会有事的。”成冲已是泪流满面。
娈姜的气息渐渐变得微弱,她望着他,断断续续地说道,“答应我,等我走了以后,你不可以为我难过太久……你还要再娶……还要生子……要好好地生活。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安心……”
“你别说了!娈姜。我求你!不要说了。不要这么残忍地对我……”成冲紧紧地抱着她,泣不成声,肝胆欲裂。
娈姜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去抚摸着他的脸,轻轻地呢喃,“你喝醉那日……也是这般,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真是让我……心疼……”
说完,娈姜的手坠了下来,在成冲的怀里,她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