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下去吧!”新王不愿再听成冲说下去,这个直言进谏的武官让他愈发的心生厌恶。
新王初登基,正是人前立威和扶植新势力的好时机,成冲此时不去阿谀奉承也就罢了,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触怒新王,也是绝无仅有了。
可是,这话如若他不说,成冲怕是一定会后悔,日后也一定会怨恨自己。与其违逆本心地去取悦君主,倒不如问心无愧地直言进谏。
成冲走后,蒍国前来进谏。新王虽想治罪子颓,可多少还是碍于蒍国这个三朝元老的面子,蒍国恳求大王,莫要牵连子颓,同时声称自己是子颓的老师,如若大王有心责罚,他愿替子颓受罚。
新王只得先安抚了蒍国,毕竟朝中五司,有三司都是蒍国的亲信,其势力之深厚,众人皆知。新王初登基,还不确定能否一举拔出蒍国党羽,而不引发朝堂动乱。因而,只能暂且安抚住这位元老,说自己并未想要责罚子颓。
等到蒍国告退,新王不由得愁容满面。
傍晚时分,得南宫嗣求见。
新王便宣,尔后忍不住向南宫嗣诉苦,苦于不知是否能顺利地除掉他那个斗了半生的手下败将的弟弟。
不料,南宫嗣却说,“臣倒是觉得,大王不必着急责罚子颓。”
“南宫爱卿,你是何意?难道你也要学其他人,要劝孤王放了子颓一马?!”
看到大王有些不悦,南宫嗣笑了笑,解释道,“吾王息怒,子颓如今已是难成气候、不足为患,大王不如就顺应了众人之意,不仅不罚他,反而封赏他。这样,既堵住了百官悠悠之口,又可以彰显我王之仁义厚德!”
“可是……这不是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大王明里封赏,暗里控制打压,如此一来,何患子颓他再起丝毫风浪?且日后子颓所言所行,一切尽在大王掌握,正好可以看看朝中那些人是其同党,假以时日,不愁不将其众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南宫嗣着实是老谋深算,几句话说得大王心花怒放。新王不禁大赞南宫嗣是智勇双全,于是依了南宫嗣之言,答应不日封子颓为简侯。
“南宫爱卿,旧日侍奉先王左右的奴仆做事不利,孤王一早便下令尽数处死了。可是,为何孤王前些日子,似乎在宫中看到了一个先王的旧仆,似叫张……疏?”新王转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正如成冲所说,新王在这不足两月来,先君未及葬,杀戮倒是造了不少。
新王说得这个漏网之鱼,倒是确实存在。那人正是先王身死之日,在殿外守着的张疏,他本是南宫嗣的眼线,故而南宫嗣便设法李代桃僵,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救了出来。
南宫嗣自然没想到,新王竟然还记得一个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奴仆,不禁有些吃惊,只得如实承认,那小人姓张名疏,一直是自己的眼线,忠心耿耿,曾暗中帮助大王取出先王密诏,是大王顺利登基的功臣。如今,此人已被他安置进虎贲军中。南宫嗣当然没提自己让张疏换丹药,毒害先王的事……
“爱卿,此人还是尽早除了吧。他是先王旧人,孤王不想留他在宫中继续做事,如今王考大葬在即,不如就让他殉葬吧,也算孤王给王考尽孝心了。”新王说得极为自然,似乎并未因此人襄助过他而改主意,还是想要诛杀这个张疏。
南宫嗣一惊,心道,当今大王的心狠也是一等一了,且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的做派他也是不止一次地领教了……
南宫嗣自然不会明白新王为何一定要除了此人,其实当日新王下令处死所有先王的侍从,就是为了杀掉这个张疏。因为,新王心中有恐惧,不放心当日张疏是否听到了他与先王的对话……若是被这个下人听到了,且泄露了出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怎么?爱卿难道有异议?”新王见南宫嗣沉吟不语,便追问道。
“臣不敢。”南宫嗣赶紧回过神来,应道。
“好,爱卿果真是明理之人。”新王赞誉道。
“大王过誉了。”
这气味相投的君臣二人,看似信任有加、无话不谈,却依旧是彼此各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笑的是,他们的秘密竟同时被这个叫张疏的武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