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激动地说道。
成冲望着他,想着这个张疏,又何尝不是个可怜之人,那些真正的幕后之手都可以居高临下、为所欲为,他一个棋子似的小角色,又哪有什么必须死的理由呢?
于是,成冲道,“我既救了你,便不会将你交出去受死。只是,如今我这里,也未必安全。你……先稍作歇息吧。”
说罢,成冲走出了屋子。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成冲命下人备了马和盘缠,交到张疏手上,尔后淡淡地说,“王宫既不能留,天涯海角,随你去。”
“将军,你当真要放我走?!可是你……”张疏没料到成冲会如此,心中感激不已。
“快走。”成冲没有抬眼看他,只微微道了两个字,好像在打发一个不相干的人。
张疏遂跪在地上,行了最重的感恩之礼,尔后骑上马,快马加鞭出了成宅,消失在夜色里。
今夜,无月亦无风,天气清冷。
成冲站在院子里,心中是难掩的怅惘。
他断然没料到,自己今天竟知道了这样多‘天大的秘密’,难怪南宫嗣要痛下杀手,不,或许下令诛杀此人的,并不是南宫嗣,而是……当今的大王!
造化弄人,天意难测。
他本以为,胡齐从前遭了不少苦难,要比那姬颓清白正义得许多,而南宫嗣即使有心玩弄权术,也不过是党派斗争、以权谋私而已。
可现在看来,自己所效忠的君主、所支持的权臣,也不过都是些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无耻之徒……而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何尝不是助纣为虐、滥杀无辜的帮凶?
如今,即使他知道了一切,又能做些什么呢?要将当今君主杀父弑君的行径昭告天下么?要为那些蒙冤而死的人洗刷清白么?先不论他能否做得到,就算可以,不还是要再此引发一场朝堂动乱、王权之争么,然后让更多无辜的人牵涉进来、流血牺牲?还有……还有公子,无论怎样,公子阆是无辜的……
想到这,成冲已经出离了愤怒,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半生戎马倥偬,成冲本以为能无畏死生,超然物外,可到底还是怕于人有愧,于心有悔。又偏偏地,总是有很多事、许多人,让他难以左右、无力保全……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他拔出含光剑,轻抚了抚剑身,暗自讽道,“成冲啊成冲,为何你总是这般身不由己,无可奈何……”
次日天刚亮,成冲便起身,整理好着装,让下人把大门打开。
下人不禁有些奇怪,“将军,今日不是无需早朝,何故起得这样早?”
“等人。”
“等人?谁会这么早地来拜访?”下人轻声嘀咕着。
院子里木兰已开,芬芳了半个宅院。成冲深吸了口气,轻轻呼出,脸上挂着以往般的沉静。
下人刚打开院门没多久,果真见着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不由得嗟叹,“真是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