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没准开春就要订婚了。”金燕西面无表情,眼神深处似乎闪着报复的光彩。清秋嫁给谁也不能嫁给欧阳于坚,想着欧阳于坚失落的表情他心里就觉得解恨。凤举当然听见了风声,作为长子,凤举比金燕西单纯的不满想的更深远些。他们兄弟的职位全仰仗着父亲的名声,自家的兄弟们都还好说,目前谁也不会占了别人的饭碗,只是这个欧阳于坚,没准会抢走了父亲全部的注意力,还会抢走一份家产。凤举心里一动凑近了燕西:“老七,我做大哥说句实在话,其实你和白家秀珠妹妹更合适。绍仪和那个冷小姐都是喜欢读书的人,他们在一起更合适。要是姑妈家要办喜事我们做侄子的自然应该帮忙。绍仪一向在学校读书,对着应酬和杂事不在行,我们应该帮着些,顺便也该通知一声亲戚们。你说那个欧阳于坚,就是和你打架的,也曾经觊觎过冷小姐。我听着家里以前的老人讲,欧阳于坚的妈妈和金家还能攀上亲戚呢。绍仪定亲是大喜事,是不是也该通报一声,省的他们说咱们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穷亲戚了。”
凤举唯恐天下不乱,在燕西的耳边煽风点火,金燕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刺激欧阳于坚的机会,立刻响应:“当然,可是父亲那边会不会……”
“我们一起和父亲说,母亲还在里面呢,她一向是管着亲戚们来往的事情,肯定会同意的。”凤举对着金铨书房的门挤挤眼。燕西立刻顺应着大哥的话:“大哥想的周全,其实我明天顺便路过欧阳于坚的家,和他说一声也好。”
冷家的这个新年是这几年最顺心的一年了,初四早上冷太太催着韩妈打扫房间,把新鲜的水果点心都摆出来。清秋还在梦里就被冷太太吩咐韩妈做事的声音给吵醒了,帘子一掀开,冷太太到了清秋床前:“你个懒丫头快点起来,就穿那件新做的玫瑰红的旗袍。你也该好好地打扮一下,叫人看着喜庆点。“清秋看着床前椅子上的新衣裳,拉着杯子蒙着脸:“我才不穿呢,和小媳妇似得,我还是穿着平常的就行了。人家事情多,也不过是过来看看,妈妈和皇帝驾临似得,兴师动众,叫人还以为咱们是在巴结他们。”
冷太太溺爱的拍拍赖床的清秋:“你这会嘴硬,等着他们来了看你还敢当着人前和我顶嘴?其实我是担心他们看轻了我们家,也罢了一切随你。”说着冷太太哄着清秋起来梳洗了。
早饭摆上来,因为过年的时候,家里预备了不少的菜色,早饭很简单,年前蒸出来馒头和着炸丸子和炖白菜在锅里面热一热,加上韩妈煮的小米粥一碟子冻肉,宋润卿穿着大年初一出门拜年的长衫伸着懒腰进来:“嘿,不错啊。要是有点酒就更好了。”
“今天白夫人上门,你可要管住自己的嘴别在人家跟前信口开河,叫人笑话。”冷太太深知自己的弟弟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人,担心宋润卿胡说八道惹得人家笑话。“你这个人真是瞎操心,我什么时候给你拖过后腿?你放心,我看人家白先生是对着咱们秋儿死心塌地了。再者就是京城里面那些总长次长的女儿妹妹的,未必有咱们秋儿好。我还觉得是他们家高攀了咱们呢!”
宋润卿拿着筷子眯眼看着秦秋感慨的说:“我就说秋儿肯定能发达的,现在怎么样?我的卦在也不错,白先生的父亲是驻外大使,那放在过去就是钦差大臣,回来之后肯定也是被各方捧着的人!我没准还能得了秋儿的济呢。想不到我人道中年还能再升一升。”宋润卿本来得意洋洋的幻想着自己未来的好日子,被身边清秋看过来一眼,立刻就像是泄气的气球不说话了。
早饭之后没一会,白夫人就带着白绍仪上门来了,大家互相祝贺了新年,冷太太把白夫人殷勤的往屋里让。白夫人拉着清秋的手,笑眯眯的进来,大家落座,白夫人看着清秋穿这日常的棉衣,脸上只有淡淡的一层脂粉,整个人如同一朵安静脱俗芙蓉花:“清秋看着气色不错,我今天特别是给冷太太拜年的,犬子有幸住在您隔壁,得了您不少的照顾。绍仪这个孩子净给你添麻烦了,以后还请冷太太要照看他。”
白夫人肯定不会一上来就说是来提亲的,按着老规矩,男方家是要请体面的人上女方家提亲的,男方自己上门是很失礼的行为。因此白夫人只能借口感谢冷家照顾白绍仪,顺便和冷太太探下口风,商量好提亲的日子和定礼等等琐事。冷太太当然明白白夫人的意思,她眼光落在白夫人下手的白绍仪身上,白绍仪今天精神焕发,他正专心致志的盯着对面的清秋,根本没察觉到冷太太审视的眼神。冷太太转眼看着清秋正低着头拧着绢子,她无声叹口气,和女儿相依为命十几年,她盼着清秋能有个好归宿。谁知等到了这一天她有点舍不得了。“这不算什么,都是邻居互相帮助照应是应该的,我们秋儿在学校里面没少麻烦白先生。以后也要请绍仪多担待些。”冷太太是变相的承认了白绍仪和清秋的婚事了。
白夫人听着冷太太的话,顿时脸上一亮,她伸手拿出个精致的盒子对着清秋招招手:“我刚回来一切都还没顺序,这个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一点小东西,就当给你的压岁钱了。”说着白夫人打开了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块精致的女式腕表,还镶嵌着钻石,配上黄金表壳,光彩夺目。清秋当然知道这种女士腕表是当前最流行的东西,一般没镶嵌表都是上千块,白夫人手上可能要好几千了。
没等着清秋婉拒,白夫人已经拉着她的手把手表套在她腕子上,白夫人拉着清秋的手,眯着眼睛打量着:“好,你带着正合适!这个表示瑞士什么最好的工匠做的,我当时一眼就看上了,我没有女儿,只想着把这个表以后送给媳妇也好的。如今也可算是如愿以偿了,我见着你只觉得和你投缘。冷太太,我是真心羡慕你有这样的好姑娘。干脆你把秋儿送给我做女儿好了。”白夫人话里有话,冷太太则是对着清秋笑笑:“白夫人是真心喜欢你,你就收下吧。我这个丫头夫人不嫌弃的话就叫她陪你说话解闷就是了。”
婚事算是定下来了,白夫人推推身边的白绍仪:“我们上年纪的人说话,你们肯定不爱听。你们年轻人一处说话,别管我们了!”
白绍仪就等着母亲的话呢,冷太太忙着附和:“秋儿,你好好地招待白先生。”白绍仪站起来对这冷太太一躬身:“伯母还是叫我名字更方便,听着也亲切。”
大年初四,金家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面。昨天晚上金铨应酬的很玩,等他醒来已经是快中午了。金铨懊恼的嘀咕一声,想着昨天晚上又办成了一件大事,对着自己晚起也就释然了。龙头里面喷出热热的水流,他梳洗完毕披着晨衣懒洋洋的踱出来。看着金太太欲言又止的进来,他靠在沙发上惬意的端着咖啡呷一口提神:“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是我上年纪该给孩子们以身作则,可是昨天晚上我可不是为了玩,而是谈事情。你也不用板着脸和我说修身养性的话。”
“老爷,兰表妹来了。她似乎有事和老爷说。”金太太吞吞吐吐的说出叫金铨不敢相信的话。
☆、第三十四章
铨手上的咖啡差点洒出来:“她来了?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欧阳表妹对金铨怨恨未消,金铨上门她都是冷言冷语的,连带着欧阳于坚对着金铨也是横眉冷对,母子两个的冷淡叫金铨伤心好些时候。除夕祭祖的时候金铨看着满堂儿孙还有点遗憾欧阳于坚不能认祖归宗呢。谁知刚刚初四,表妹怎么亲自上门了?
看着金铨激动地神色,金太太心里冷笑一声,脸上还是忧心忡忡的:“我看着她脸色不好,问她什么事情也不肯说,我把她安置在书房里面,老爷还是亲自去问问她。她对着我似乎很有意见呢。”金铨站起来往外走:“胡说,她怎么会怨恨你。以前的事情谁也不要提了,反正全是我不好就对了。”人到中年,金铨对着风花雪月已经淡了,他更喜欢看见儿孙满堂,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承欢膝下。
佩芳从房间出来,正巧看见金太太正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妈,今天秀芬约着我去姑姑家玩,妈也要过去和姑姑说话么?以前姑姑一家在国外,现在好了姑姑回来了,咱们家又多了个可以走动的亲戚了。”
金太太回过神捻着手上的佛珠:“咱们家事情多我竟然忘了绍仪的婚事,昨天你姑妈还打电话说要我今天过去说话呢。你们什么时候去,叫上我一起去看看。你们姑父还在外洋呢,绍仪的婚事咱们也要帮着些。”佩芳坐在婆婆身边附和着:“就是呢,不过绣珠妹妹家也要帮些。我没也没见过绍仪的未婚妻,只是看了照片,看起来倒是个很标志的人呢。”金太太微微一笑:“我倒是见过真人,长得很好,身上的气度一点也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身上的气度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还要好。”
婆媳两个就这白绍仪的婚事正说的投机,忽然见着李忠黄着脸从书房出来,金太太叫住李忠问道:“你怎么失魂落魄的?是什么事情?”
李忠压低声音:“总理正在生气呢,我没在里面不知道那个太太跟着老爷说了什么,看着像是七爷又闯祸了,总理气的不成,脸色都变了。这不是叫我立刻把七爷叫来。我看着那个太太好像是和七爷打架的欧阳于坚的妈。”李忠的话叫金太太顿时黑了脸,早上刚起身即有人进来说欧阳表妹来了,金太太虽然诧异可是还是亲自出来见了欧阳于坚的母亲。按着他们母子的性格断然不是来给她拜年的,果然兰表妹一脸愁容的坐在客厅里面,边上金家下人们悄悄地观察着这位衣着落拓的客人。金家什么时候来过这样落魄的亲戚呢。金太太心里虽然不高兴,可是面子还是做足了,她温和殷勤问兰表妹的来意。谁知兰表妹一脸的心事重重,根本没搭理金太太的寒暄,只是一个劲的要见金铨。
原来这个女人是专门和自己过不去的,她对着那对母子已经很忍让了,还在过年呢,就上门来找麻烦!金太太认定是兰表妹在金铨眼前进谗言,成心不想他们家过舒服了。金太太沉着脸:“老七干什么去了?大过年的,她还想如何!”大少奶佩芳也从丈夫的嘴里知道了欧阳家和金家的那点往事,她一转眼似乎想到什么:“妈别着急,我早上起来正看见老七出门去了。是去秀珠妹妹家,我们昨天就商量着去姑姑家问绍仪的婚事,老七是要先去接了绣珠再去姑姑家的。我想着大概是有误会了,不如妈妈进去和父亲说一声。咱们家不会仗势欺人,但是也不能任由着别人泼脏水啊。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父母没教育好孩子们。”
金太太看一眼大儿媳妇,站起来对李忠说:“这个事情叫总理和我说话,没你的事情了,忙自己的去吧。”
金太太推开丈夫书房的门,一股雪茄烟味道扑面而来,她进去正看见兰表妹正拿着卷子抹眼泪,金铨的脸在雪茄烟的云雾后面都能感觉出来暴躁和不耐烦,见着太太进来,他烦躁的说:“都是你平常惯得他们,老七那个混账去哪里了?”
“大过年的,你没头脑的和孩子发什么火。燕西再不好也是你的儿子不是贼,他这几天不是在家就是和白家的绣珠在一起呢,可没时间去惹是生非。”金太太看着金铨的态度心里更是憋闷,燕西年轻贪玩,她只知道的,可是金铨当着兰表妹的面前斥责燕西,金太太万全无条件的站在了儿子这边。当初幸亏把这个女人给赶走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金铨愣一下,发现自己失态了。老脸一红,他慢悠悠的说:“我只是想找老七问问,咳,初一的时候也不知道老七和于坚那个孩子说了什么,这几天于坚很消沉,还闹着要去南边不回来了。我想老七肯定是嘴上没把门的不知道胡说了些什么。以前的事情都过去孩子们就不要搀和进来了。他也是大人了还这样胡闹,你说是不是该教训一顿。”
金太太看着兰表妹,脸上全是担心之色:“这是怎么回事,我可是一向在孩子跟前不会说上一辈的事情的,老爷要说是别人去和于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我还能相信。可是老七我是一点不相信的,他整天只知道傻玩,怎么会有那个想法?别的不说,咱们家八个孩子,七个是我生的,老七和梅丽关系最近,老爷怎么会想到老七在于坚跟前说了嫡庶有别的话?”
“于坚这个孩子我没见过,可是听着老爷对他赞不绝口,我想着于坚应该也不会是小心眼的孩子。我和老爷早就商量过了,于坚上学也可,出洋也可,上南边去可是看好了那个学校?”金太太一脸关心之色,问兰表妹。
“不是七少爷说了什么出身的话,他好像说的是什么订婚的事情,我听得不真切,问孩子,可是于坚不肯说,这几天他一个人关在家里不吃不喝,我担心孩子,才过来问一声。”兰表妹拧着手指,一脸为难。
“订婚是怎么回事?老七不是和白家的绣珠很要好么?”金铨在脑子里面搜了几圈还是没想出来燕西会说了什么叫欧阳于坚反应这么大,莫非是欧阳于坚也看上了白家的绣珠?但是绣珠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怎么和欧阳于坚扯上关系了?
“老爷这几天忙着大事都把绍仪的事情给忘了不成!我想老七说的是妹妹家的绍仪定亲的事情,孩子们说婚事定下来了,他们都去贺喜了。老爷是做舅舅的也该表示下。燕西说的可是这个事情?他今天一早上就去姑妈家了。”金太太装着对欧阳于坚的小心思一无所知,很欢喜的报告好消息。
兰表妹顿时无声无息了,她立刻明白了这几天儿子是为了什么苦苦煎熬,想必冷家的姑娘和金家姑奶奶的儿子定亲了,冷清秋她是见过的,人家好好地姑娘,怎么会看上自己这样的家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