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白发苍苍,显然这么些年受了太多的煎熬。
“舅舅。”萧世臻的语气还算平稳。
当年的那些人,那些景,他都是能避则避,以免触景伤情。正如此刻,他看到廖三爷此刻老态的模样,就觉得心里难受。
“你回来了。”廖三爷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他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回来就好,在望京里待着不用担惊受怕的,今上年纪大了,不会对你如何的。不过这廖府你还是少来,以免让有心人利用了。”
当年前太子之变,血流成河,如果不是廖国公和廖国公夫人当机立断以死求生,这廖家恐怕就要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了。今上最近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开始让百官选举太子之位,只不过因为前太子当初的事情太过骇然,所以朝臣们拿不准今上的心思,也不敢贸贸然推举哪位,以免又是一场天灾**。
“这些年劳舅舅费心了,当年的事情我已然放下了,这次回来是想请舅母帮个忙。”萧世臻点了点头。
廖三爷抬头看他,等着下文。
“我想请舅母帮我提一门亲事,若不是那位姑娘家中长辈恐怕不同意,我也不至于麻烦舅母。您也知道现在是要选太子的特殊时期,宫里的人我能避则避了。”
他刚回京,就已经察觉到京中的暗流汹涌。九皇子立了军功回来,这回今上让推举太子的时候,不少人选了他,无论是要他当探路石还是真心如此,都已经证明了有军功的皇子十分惹人注意。
萧世臻作为前太子唯一的嫡子,与九皇子一起立的军功,今上赐给了他宅子,功勋还没下来,但是想来绝对不会差。因此至今未娶,身边没有任何姬妾的宁息公子,立刻就成了香饽饽。
许多扒不上九皇子的人,就调转了注意力,想要让他成为金龟婿。那日他去谢侯府拜访,虽然有方氏拦着,二姑娘和她小姑子没有冲到他面前来,但是有关于谢侯府的他都会关注,事后调查便知其中内情,气得他差点爆发。
从谢侯府出去的二姑娘竟然想给他找别的女人,外加那日三夫人的暗示,已经表明了态度。谢侯府并没有把他和谢明珠往一起凑的意思,谢明珠说亲的年纪到了,方氏眼看也要出动了,他必须趁早定下来。
但是他着急也没用,这种亲事必须得有女性长辈出马,所以他想到了廖家。
廖三爷眸光闪了闪,看着他忽而勾起了嘴角,闪过几丝兴味。
“能让你这么重视的人,连姑娘的长辈们都考虑得妥妥当当的,显然是让你深陷其中的人了。”他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些,似乎是因为萧世臻有了心仪的女子,而感到十分的高兴。
萧世臻点头。
廖三爷点起了烟杆,深吸了一口气,“那姑娘是谢侯府的掌上明珠吧。”
廖家与宁息公子不敢明面儿上多联系,但是他对这个外甥还是非常关注的,毕竟这是他亲姐姐和姐夫留下的唯一血脉。
萧世臻再次点头,“舅舅猜到了,其实我七年前去边疆,就是为了躲开望京里那么多势力,更是不想等着这些势力角逐结束后,硬塞一个姑娘给我当妻子。”
他解释了这么一句,剩下没说的话,廖三爷都能猜到。那时候萧世臻年纪大了,身边没有妻妾,他能躲得过一个,就躲不过一群。万一今上知晓了这乱的根源,说不定还会亲自指派一个姑娘给他当妻子。外加当时谢明珠年纪小,根本不可能谈婚论嫁,而且萧世臻除了公子的头衔,相当于白身,所以去挣了军功回来。
“你果然是姐夫的孩子,当年姐姐出游与殿下偶遇,殿下就上了心思。爹娘本不欲姐姐嫁给皇家子弟,无奈殿下经常来府中,只字不提姐姐的事情,却每每与爹下棋喝茶,给全府上下的人送礼。明眼人都能瞧出太子殿下的意思,这还被传为一段佳话。只不过那件事之后,街头的百姓再无人提起殿下风流倜傥的当年了。”廖三爷的目光有些悠远,他是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
因为他的姐姐是前太子妃,导致廖家断送了无数的荣耀。依靠廖家的人许多都有意见,对前太子更是忌讳甚深。甚至有人说,如果当年廖家的姑娘没有当太子妃就好了,这样也不用承受如此苦难。
廖三爷却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太子殿下文成武德,才华谋略都是一等一的,他根本不用造反谋逆,那个位置就是他的。而且姐姐嫁于他,夫妻伉俪情深,连个侍妾都少有,别说皇家了,就连稍微有些家底的男人,都不会如此专心。
可惜了。
萧世臻沉默了,很多人跟他说前太子和前太子妃的事情,但是大多数都是警告,他们谋逆造反了,死有余辜。即使身边有前□□,不会说他们的坏话,却不停地教导他要隐忍,不能在旁人面前胡说八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关于父母之间感情方面的小事儿,从廖三爷的这几句话之中,他听到的不是前太子和前太子妃,而是他的父亲和母亲。他们恩爱缠绵,幸福美满。
“其实众人都不知内情,你祖父和祖母都是倔脾气,说了不嫁就不嫁。最后是我姐姐松了口,主动要嫁给殿下。原来他每次送给姐姐的礼物,都是姐姐最喜欢的,寻常小物,却平和动人。你想娶谢侯府的掌上明珠,不是不可以,但若是你一头使力,难于登天,不如先让那姑娘主动与家里人——”
廖三爷停住了话头,他想不用他说的特别清楚,萧世臻也该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萧世臻却丝毫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摇头拒绝,“她在府中是掌上明珠,从不曾为了谁受委屈,没道理因为要嫁给我反而要遭受委屈。如果我是让她受委屈的人,那谢侯府不让她嫁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母亲当年是自愿而为,父亲肯定没有引导她这么做,都是随心而为。”
廖三爷苦笑了一下,这两者根本就不同。谢侯府那位姑娘一听就是没经历过人情冷暖的,她如何知晓要体谅萧世臻的难处。只不过是要他多句嘴的事情,又不是引导她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