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的表妹

    在我的电脑上，偶尔听到莫文蔚那首伤感的盛夏的果实，忍不住又想起我当年热恋的表妹。2001年时这首盛夏的果实正在流行，表妹她却对我一再拒绝，然后我就到自己的屋子里去听这首歌：不要刻意说你还爱我，当看见潮起潮落只要你记得我。多么感伤的情景，可惜我们当时根本没有相爱，也许只是在深处相爱了。音乐会将人的刻骨铭心的事保存起来，我的每件重要的事几乎都伴随着一曲音乐，因为在所有的艺术形式中音乐最能感动人。我的这次恋爱就藏在这首歌中。

    高中最后一年，由于我没有考中理想的大学，就到榆次去补习。一天下午正在下着秋雨，我从滴着雨水的屋檐下经过，被一个傻笑的女生所吸引，于是我展开了对她的追逐。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我第一次主动追求女生，因为我的初恋是双方主动走到一起的。

    我们的文科补习教室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平房，平房前面有许多各种各样的树。班主任经常调侃地说这间教室是那里的风水宝地，因为那里的地势最低，有水聚集的地方就是宝地。当时，教室的前面可能正在施工，有一个做混凝土的地方，那里有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她经常同另外一个女生在那里顽皮地捡奇怪的石头玩，一天她终于找到一块奇怪的黑色石头，就每天在前排的窗前把玩，这让我对她更加注意。

    一次，我故意同她前排的一个男生调换座位，在课间向她要石头来看，她非常高兴地让我看。我一直看到上课铃声响，当时突然想到一个恶作剧，我就写一个字条给她。纸条的大意是：我发现这块黑色石头是我的，前世我就是这个石头的主人，现在却落到你的手上。后面的她收到石头和纸条后，我听到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一番后就缩着脖子笑起来，不久我就收到一个纸条，上面写道：那我就先帮你保存吧。于是我们就认识了。

    课后，她经常到操场上打羽毛球，我就借机同她接近。我想我当时太急迫了，在同她认识一天后，我就在上课时写了一首诗，将我比作港湾她比作小舟，说我愿意保护她一生。当她收到那个纸条时，不但没有高兴反而非常生气，不过下面并没有落款，但她知道是我们坐在一起的三个人之一，下课后她就拿我们的笔记对笔迹，她马上发现是我的，因为我的字体太特别了，然后她就不声不响地坐回去了。

    她成为我的表妹，可能是我跟我那两个朋友，就是跟我每天住在坐在吃在恋爱在一起的两个榆次朋友，我跟他们说我是她的表哥。这里我记不清楚了，或者是同另外的人说了，或者是同她本人说了，总之后来我们一律叫她表妹，因为在过去表兄妹之间经常联姻的。

    我不知道那次事件已经将我们之间永远隔开了，后来无论我同她一起打羽毛球还是干什么，只要我一加入她马上退出，我通过贿赂她的女友都无济于事。不过那以后，我还是疯狂地追求她很长一段时间的。有时，我就很早地赶到教室去把玩那块石头，直到一次被她撞到，她索性将石头锁起来了。

    她并不漂亮，甚至有点中等偏下的感觉，那个男生化的大黑框眼镜，个子稍稍矮小而有点发胖，皮肤非常雪白，经常穿运动类型的衣服，但是这所有的因素似乎给我一种可爱的感觉。本来我对她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在她的一再拒绝后反而不可自拔了，当时我们一起住的另外两个人都在恋爱，其中另外一个人同我一样，不能把对方搞定，于是我们就经常一边听盛夏的果实想像伤感的分别，一边黑色幽默地设想：将来的一天，我们开着自己的轿车访问故乡，下车之后正好遇到汗流浃背的她们。不过设想归幻想，我们俩始终没有得到对方任何一点正面的同意。

    我一直在思考她拒绝我的理由，我想最有可能的理由是，我们都还在向大学的门拥挤，怎么有时间谈情说爱的。一次，她的抽屉忘记锁了，我就坐在她的书桌上偷看她日记，发现她充满了对榆次的厌恶，希望远离这个庸俗的城市，我拼命寻找我的印迹，发现我们认识之后，她反复提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白娘子”那个人就是我。我发现她每天都在关注我，觉得我的眼睛要把她看穿，当时我顿时就心情舒坦起来。我想我猜测的理由是正确的，因为她似乎每天都在鼓励自己远离这座城市，哪里有心情恋爱。

    还有更充分的证据，那时每当她经过我时，就自言自语地说：傻！当时我还不能明白一个女生对男生说“傻”时的含义，只是感觉她很莫名其妙，现在想来是同上面的理由暗合的，直到最后我高考再次发挥失常被调剂到边疆时，我才想起她的举动，虽然她同样没有考好。

    那是高考前的日子，我让另外那个同样处于失恋深处的朋友帮我把风，然后我将那块黑色的石头偷走了，我想我才应该是它的主人，当我的朋友看见我居然偷一块石头时，真是哭笑不得。那是我第一次伤心的失恋，直到大学仍然没有摆脱其中的阴影。在大一的时候，我曾经写过我的第一篇真正意义上的小说觅石，其中有许多事情是确实的，因为那时我仍然对我的第一次失恋念念不忘。

    我带着那块石头返回故乡了，每天在果园中徘徊，在我离开家乡时，我将一个骷髅、一条死蛇、一个另外的东西和那块石头，这些具有复杂的形而上象征意义的东西一起埋在了果园的石阶下面，我默默地祷告：别了，我的少年，然后毅然离开了家乡。2004年夏天面对当年的遗迹，我又写了一首诗纪念，不了解事实的人是根本无法理解的。

    2006-2-22于榆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