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个月後。宣和一开始觉得有些太快,後来想起蒋宁昭已经三十七岁了,登时释然。
宣和的母亲欢天喜地的准备婚礼,从宴客名单到酒水种类都事必躬亲,但毕竟算是宣和嫁到蒋家,因此蒋家夫妇对於这些事情也十分上心;从头到尾,宣和与蒋宁昭竟彷佛就此置身事外,反正他本来就对这些事情没兴趣,蒋宁昭则是忙於工作使然。
蒋宁昭也多少有了改变,再也不带他去骑马或者听音乐会,宣和乐得轻松,与蒋宁昭的约会就在用餐中度过;後来有一次,蒋宁昭用凶恶的口气问他想去哪里,宣和才恍然大悟,其实对方一直在等他主动提起。
但他身为一个宅男,确实对外出没什麽兴趣,考虑到自己不久後就要嫁给对方,於是他试探地问:「……可以去你住的地方吗?」
当时坐在宣和对面的蒋宁昭不置可否,神色并不好看,但後来用完餐,却又一反之前先送他回家的惯例,转而把车往另一个方向开。
宣和只造访过蒋宁昭父母居住的宅邸,并没有去过蒋宁昭自己住的地方,因此多少有些期待。他是个宅男,喜欢足不出户,对他而言,房子舒适与否重要的程度仅次於网路的速度。
蒋宁昭住的地方靠近郊区,占地广大,一点也不比蒋家原本的宅邸小,走进门以後能看见挑高的天花板,宽阔的格局,还有线条流畅简单的家俱,很像是杂志里的精致样品屋,给人一种毫无生活感的印象。
不知道是他无意间蹙了眉或者流露出什麽神情,蒋宁昭冷着神情问:「你讨厌这里?」
宣和连忙摇头:「不是……只是觉得,有点空旷……」
「我没有问你这个。」蒋宁昭面上多了一层薄怒。
宣和只好转移话题:「你的房间在哪里……可以参观吗?」
蒋宁昭把他带到房间内,吩咐了佣人准备饮品,接着又说:「我到书房去处理一点事情,你在这里等着,不准碰别的东西。」
他点点头,随後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佣人端了茶过来时,宣和正看着摆在一旁桌上的相框,里头是一名少年的相片,显然是年轻时的蒋宁昭,看起来有着少年的青涩与别扭,但百年不变的彷佛泛着浅怒的神情却与现在一模一样。
……对方多半从小就是这麽别扭。
宣和不知不觉拿起相框细看,观察出蒋宁昭身上的制服是某名门高中的校服,背景则是某个不知名的宴会场所,才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照片时,耳边传来了几乎含着怒意的嗓音:「你在做什麽。」
宣和放下相框,才要道歉,对方已经把相框夺了过去,从态度中甚至可以看出几分紧张与小心翼翼。
他怔了一下,说:「对不起,我以为只是普通的照片,没想到是这麽重要的物品……」
蒋宁昭冷冷道:「谁告诉你这是重要的东西。」他嘴上虽然这麽说,却打开床头的抽屉,轻轻把相框塞了进去。
经过这个尴尬的时刻後,宣和本以为他们基於蒋宁昭的脾气至少也该不欢而散,没想到蒋宁昭却不再提相片的事,转而带宣和去参观其他房间;宣和一头雾水以外,又觉得莫名其妙,但他一向懒得多想,只觉得蒋宁昭怕让别人看自己年轻时的照片,不外乎就是不喜欢自己年轻的样子,那也没什麽。
在这样乐观的想法之下,转眼便到了拍婚照的日子。
蒋宁昭与宣和都没有拍婚照的经验,只能全盘交由专业人士。
近年来同性婚姻并不少见,因此他们并未引起太多注目的眼光;两人在造型师的帮助下换上了西装,蒋宁昭穿的是浅灰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衫与深灰色西服背心,宣和则被迫换上一套异常贴身的白色三件式西装。
拍摄的场景分为室内与室外;在摄影棚内拍摄时,他们照着摄影师的指示,两人坐在一张深具巴洛克风格的奢华长沙发上,各据一端,遥遥相望;又或者是站在楼梯上,一前一後,回眸对望。
拍摄至此对宣和来说还算轻松,但等到了室外,他终於开始後悔拍婚照这件事。
摄影师选定的地方是在某处郊外的湖边,既有远山巍峨,又有山林苍翠,更有湖光水色,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拍摄地点;但当两人站定以後,摄影师开始催促他们靠得更近,摆出亲密一点的姿势。
这种要求基於拍摄婚照本来是无可厚非,但宣和一回头,便看到蒋宁昭的神色已经沉了下来,唇也慢慢抿了起来。
他连忙打圆场道:「其实这样就可以了,婚照还要给别人看,普通一点就行了。」
摄影师顿时不满起来:「这样不行,你们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来拍婚照的,又不是出游合影并排站一起就好,这是拍婚照,亲密一点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一生只有一次……」
宣和无心听摄影师废话,扭头去看蒋宁昭,只看见男人紧绷的神色,心下暗叫不好,才想说些什麽安抚蒋宁昭,就被一只手扯得往前倾身,直直撞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