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的金宝生就算应该是会的,也不考虑从事diy这类的行当。君子动口(吃美食)不动手(做手工),他一向奉为圭臬。
“我没钱支付,能不能退货?”
“什么退货?那是什么话?你不会是想赖帐吧?”金顺儿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退货怎么可以叫赖帐?又没有叫别人吃亏,为什么你的脸色看起来很沉重?”只是退货而已,有很过分吗?她又没有要求七天监赏期,把东西用过了再退回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没想到你这样不守信,央人代买了物件,没给辛苦费也就算了,还说不要了,以后还想有人愿意出宫帮你带东西进来吗?”
“啊我懂了。意思是,如果我敢说退货,等于是自找死路是吧?”才想着要好好建立人脉,绝对不可以立马就把那些在宫里人缘佳、行动活跃的人给得罪了。
“没错,就是这样。所以别再说退货了,快点凑钱把货款付了吧。不过怪了,你怎么会变得如此奇怪?”金顺儿皱眉看着金宝生,总觉得她真的变得太奇怪了,太不一样了。可到底是怎么的不一样法,她又没有办法具体说出来,因为金宝生看起来还是很迟钝很笨,半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但言谈举止上,又是那么不同
不容金顺儿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金宝生已经打断她的沉思,用着充满商量,却又不太接受拒绝的口气道:
“顺儿姐,看在我们同乡一场,五百年前同一个老祖宗的分上,借点钱给我付货款吧。”
*****
你今天,被借钱了吗?
这句话,成了最近小爆女们面见时最流行的打招呼用语。
这几天,低阶宫女宿舍区里充满了一种惊恐的气氛。
低阶宫女宿舍区,住的大都是那些年资浅、才能平庸、被分配的工作大抵是喂鸡养鸭、种菜浇水那种边缘再边缘,远离皇城权力中心的没前途粗活的宫女,她们与宫奴混居一处,虽没有同房,但也可以由此知道她们混得有多么不如意了。
待在这样的地方,别说见到贵人了,连那种稍有体面有品级的女官或宦官,恐怕是一辈子也见不着的。
原本日子就够难过了,偏偏这阵子还要担心受怕,日子过得不得安生,真不知道这是招谁惹谁了,竟引来这样一个煞星,所有人都在叫苦连天,努力祈祷着那个在三月三日上巳节被人群踩傻的“金傻”快快痊愈,回复正常,不要再做那些出格的事了!
大家都穷得要命,努力将那点微薄的月钱给存下来容易吗?俭肠勒肚地苛待自己,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将赚来的钱寄回家,好改善家里的生活?既然大家都活得这样努力、这样辛苦,总该将心比心地体谅一下,怎么忍心轻易将“借我钱”这三个字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还一副“借钱的是老大”的嚣张样?
这真是太过分了。
以前大家是懒得理这个已经二十三高龄,至今仍居住在低阶宫女区,还不幸被分配去与贱籍宫女同宿的倒霉老女,不对她起坏心眼就已经很不错了,谁会把她当一回事?但现在,也不知道金宝生的人缘算是变得更好还是更坏了,在她莫名其妙的出格行为下,她出名了,出名到连中阶宫女区都耳闻过她的事迹,偶尔擦身而过,还会回头对她指指点点,将她的音容样貌认个真切,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视而不见。当然,知名度跟人缘从来不是正比关系——因为,大家努力记住金宝生,是为了躲开她。
“唉,形象不好,借钱这种事,果然非常困难。”金宝生拿掉脸上敷到已经失去水分的西瓜皮薄片,屈身在水盆边洗脸。
对于站在一旁以悲愤的目光无言指责她浪费的那三名宫奴,她已经学会不予理会了。只是拿没有果肉的西瓜皮来敷脸,说起来也是废物利用而已,做什么一副把她们的满汉大餐给糟蹋掉的模样?
太扯了!
这些日子以来,任何可以称得上食物的东西,比如小黄瓜、比如柠檬、比如菜瓜等等,随处可见的廉价物品,她都在这些人哀求的目光下,放弃用来美容,转而送给她们,让她们偷偷煮来加餐,已经很够了好吧?
要是连西瓜皮也要计较,那就太过分了!她这个人是很有君子风度的,但也不可能毫无底线地退让不是?
以前依稀彷佛听说过西瓜皮也可以用来煮汤,但这个承平了一百五十年的永盛王朝,不至于物资匮乏到连西瓜皮也要吃进肚子才算是不浪费吧?!
如果连西瓜皮也不能用,那她的美白保养大计根本就别想推动了。上辈子她又不是女人,对于这些美容知识根本没有涉猎多少,要不是自己的美人老妈每每陪着他养病时,都以美容心得当话题,让他多少吸收到一点知识的话,如今面对自己凄惨的身体状况,也只能无可奈何地任其堕落下去了。
“喂,我说,你们有没有月钱可拿?”金宝生不是贱籍出身,所以在她的大脑现有资料库里,找不到可以了解贱藉的各项讯息。即使她已经跟这些人住了两三年了,居然从来没有发挥八卦之心,好好打听一下。这人生过得也太麻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