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洞彻……那会是什么样的本事?
江无忧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夹着烟江叠嶂图,提着打包的菜去了方敬远的家里,由于长期不锁院门,江无忧推门便直接走了进去。
这个点儿老爷子早就睡了,他也就直接进了厨房。
他将打包的菜倒进了盘子里,然后又放进蒸锅,明天一早他过来给老爷子热热也就可以直接吃了。
不过忙活了一通,刚要走,江无忧却发现,屋子里的灯亮了。
这大晚上的,江无忧不禁一个激灵,不过下一秒,他快步迈进了屋子。
方敬远毕竟年岁大了,起夜也是正常的事儿,江无忧赶忙近前搀着老爷子,把夜壶也给扶稳了。
“嘿,爷,您起来尿尿啊。”江无忧嬉皮笑脸地说了一句。
方敬远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江无忧,没理,接着舒坦,舒坦完了,他转身走回床上。
“你小子大半夜到我这,打算偷东西啊?”
这会儿江无忧也倒完了夜壶走回来,笑了笑:“哪能啊,偷谁也不敢偷您啊,我刚回来,给您带了一个溜鱼片,一个蟹黄面,明儿一早我给您熥热了吃。”
“老子不吃你们吃剩下的玩意儿。”方敬远道。
“得,知道您不吃剩的,给您现打包的,没动过呢。”
方敬远点点头:“那还凑合,小王八蛋,大晚上的干嘛去了?没去嫖吧?”
江无忧白了方敬远一眼:“您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张口就来啊……心可太脏了啊。”
方敬远微微眯起眼睛,不过很快有睁开了,就盯着地上的那个画卷盒。
“小子,买物件儿了?”
“您眼真尖,本来打算明儿和您请教的,不然您给……掌掌眼?”
“我??。”
江无忧拿起画卷盒,不过正要把话拿出来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爷,要不……您先甭看,我先给您念叨念叨?”
“你小子憋着什么屁呢?跟你爷爷逗闷子呢?”
“不是,我哪敢啊,我先跟您念首诗,您听听……风夜士星落枯黄,明灯泪眼步草堂,未见君墨染山河,唯闻壁坐泣断肠!”
听江无忧念完这首诗,方敬远沉默了片刻,那张苍老而又深邃的眼睛,好像蕴藏着无穷的阅历和智慧。
“爷爷,怎么样?”
“是……烟江叠嶂图吗?”
江无忧深吸了一口气,直接竖起了拇指。
“画风看了吗?”
“画风没问题,但不太像文徵明的功。”
方敬远缓缓点头:“那肯定不会太像,因为这幅画文徵明是模仿沈周的画功,没有落款儿吧?”
“这您都知道?”江无忧道。
“正德四年,沈周去世,文徵明痛哭写了《哭石田先生》,不过这首诗的内容好像已经没有记载了。”
说着,方敬远缓缓坐了起身,江无忧赶忙扶着:“您老慢着点。”
“沈周原先就画过烟江叠嶂图,文徵明也补过图,所以他老师去世以后,文徵明除了作《哭石田先生》,还模仿先生的画功,再画了一幅烟江叠嶂图。”
江无忧睁大双眼:“就是这幅吧?”
方敬远两眼盯着江无忧许久,道:“小子,多钱收的?”
“两万。”
“两万……大漏儿了,你看上啥了就把画收了,没款儿的画一般人可不敢碰。”
江无忧点点头:“不错,主要是这画功完全就是大师风格,虽然不确定为什么不太像文徵明的画风,但这首诗……”
说着,江无忧直接将画取了出来,展开在老爷子的面前。
“当时看这首诗的时候,一股莫名的苍凉、悲戚就起来了,意境使然,再加上那句唯闻壁坐泣断肠,爷爷,文徵明本名就是文作壁啊。”
方敬远微微一笑:“好小子,有一眼,这话到位了,风夜士星落枯黄,士星指的就是处士星,也叫少微星,早先晋代谢敷隐居会稽山曾见过少微星陨落的天象,不久谢敷就死了,这里借喻说沈周去世如高人隐士命陨。”
“明灯泪眼步草堂,说的就是文徵明走向夜挂明灯的草堂,双泪俱下,后面两句就好理解多了,不见老师再墨染山河,因为沈周以画山水见长,只听见我文徵明跪在灵堂前哭断了肠。”
说到这,方敬远倒吸一口气,微微闭上双眼扬起了头,似是一种悲凉的感觉充斥了整个屋子。
江无忧也顿时感伤,将画收好,旋即扶着老爷子躺下,盖好了被。
正要走出,方敬远道:“小子,也看完也得给你句话,你拿的烟江叠嶂图是文徵明的真迹!”
江无忧会心一笑,旋即转身对着老爷子抱拳鞠了一躬:“爷爷,孙子今儿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