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南风接过那茶盏,轻轻啜饮,眼睛则一眨不眨地上下打量着水盈,只见她一头乌发挽成灵蛇髻,饰以赤金如意纹玛瑙流苏,一袭曳地飞鸟描花长裙,十分春意盎然,双臂上只缠着一道木兰青的纱巾,隐隐露出鲜藕似的双臂还有香肩,比之慕容微雪的玉洁冰清,更多了几分风尘娇艳。
水盈自小长在“十里杨花”自是见惯了各种男人的,也向来最不屑男人,所以想如今这样七上八下、火烧火燎的心思,倒还是头一遭,一直被慕容南风这样瞧着,一时之间竟脸红不止,忙垂首抿了口茶好来掩饰一番自己的局促,顿了顿,放下来茶盏,这才盈盈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你应当知道,不该问的,不必问,”慕容南风淡淡道,浅浅地抿了口茶,一双眼睛在房中逡巡,虽是艺妓的居所,倒十分雅致,书香四溢,竟不像是女子居所,慕容南风不由得点点头,到底是“十里杨花”的花魁,倒也名副其实,最后,慕容南风的目光落在了窗边的那把绿绮琴上,开口问道,“都会弹什么曲子?”
水盈抿唇一笑,无不信心满满地道:“只有公子没听过的,却没有水盈不会弹的。”
慕容南风不由得哑然失笑,回首看了那水盈一眼,然后道:“那你且去谈一曲《江城子》。铪”
“是,妾身遵命,”水盈起身,走到慕容南风面前盈盈一拜,然后淡笑道,“只是公子,妾身素有一个规矩,但凡是听了水盈抚琴的,必定也要有所回报的,只是不知道公子可有什么稀罕物可入得水盈眼的?”
慕容南风挑了挑眉,笑意不达眼底,抿了口茶,然后缓声问道:“那你瞧瞧,我这身上可有你能看得上的?骟”
“只怕水盈要不起,”水盈凝视慕容南风好一会儿,方一声叹息,浓密的睫毛微颤起来,但随即也笑了,“既如此,不如请公子重新填词一首,让水盈吟唱可好?”
慕容南风瞧着水盈的展颜欢笑,明眸皓齿,倒与慕容微雪平素的娇憨模样十分相似,一时之间,眼中倒生出一丝疼爱来,顿了顿,然后放下茶盏,然后对水盈轻声道:“取笔墨来。”
“是,公子这边请,”水盈且惊且喜,自是知道慕容南风的来头不小,自然不是寻常那些子提不上把的登徒子,她虽然心中已生情意,却也不敢造次,所以只想着留下这么一份念想罢了,不想慕容南风倒也爽快,水盈赶紧地将慕容南风迎到了书案前,铺了纸,又研了墨,然后蘸了墨,双手将白玉紫毫笔递给慕容南风,柔声道,“公子请。”
慕容南风接过毛笔,瞧着窗外滔滔河水,然后一番笔走龙蛇,等到停下的时候,人已然有些疲乏,倒不是累,只是看着那未干的墨迹,心中的那种无力感又渐渐升腾。
水盈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笔尖,目光中的惊喜仰慕之情也是越来越浓,这么多年来,她甚少有这样惊喜过,等到慕容南风停笔的时候,水盈忙拍手叫好:“公子好才情!公子填的这一阙《江城子.雪》实在是精妙绝伦,妾身自负胸中有丘壑,但今日一遇见公子,才知道妾身之浅薄,只是……”
慕容南风抛下笔,看着水盈,面色有些恍惚,问道:“只是如何?”
“只是太过悲切了,”水盈小心翼翼地道,“妾身不知,公子所忆之人是谁?”
水盈话音一落,慕容南风的表情也一点一点的冷凝下来,水盈看着胆战心惊,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更加不知道慕容南风为何翻脸比翻书更快,当下已是六神无主,慕容南风抬脚走到软榻上坐下来,抿了口茶,然后对水盈淡淡道:“你去唱吧。”
“是,妾身遵命。”水盈恭恭敬敬地道,然后退到琴后坐下,调试一番,然后娓娓唱来。
“寒冬日冷心彷徨,独思旧,太凄凉。无尽白霜,何处寻忆娘?怎料由此无相属?泪欲流,愁断肠。”
“几经幕起撩心狂,彼无语,似隔江。默立穹苍,漓零撕仓皇。欲拾朝夕觅寻常,空梦醒,惹泪凉。”
……
琴声渐缓,水盈抬头瞧着慕容南风正望着窗外出神,水盈的心便也像那滚滚河水一般,自是也不敢多问,便就又重新弹奏起来,其实能与他这样相守这午后的短暂时光,纵然以后再无交集,能拥有这段回忆也是好的,虽不知道他所念所忆是何人,但是我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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