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与命运,都是蛮不讲理的,残忍残酷的东西。
可是总有人能在那残忍残酷里获得生命的真谛,获得一辈子的目标与轨迹。尽管这种狂妄自大的目标,这种虚无缥缈的轨迹,只不过是一时冲动的残余,只需要零点几秒的考虑。但所谓世界的齿轮,因果的报应,都在一些莫名的冲动下改变了定律。
从很多年前开始,从泽维尔被唐巴罗内一把拉进黑手党的世界开始,他的愿望,他的行为,都只有一种无可奈何的解释。他想要掌控自己的生活,遵循自己的意志,希望摆脱那些纠缠不休的观念,把一切毫无顾忌的维持。他反抗着外界的安排,甚至对于他人的好意装作浑然不知。他麻木而又快乐,却永远无法逃离那悬在头顶的,躁动不安的情绪。他总是心有不甘,总是觉得眼下的生活并非他所应该可以接纳的事实。
朱塞佩的伤口,让他抓住了这种念头的本质。他的懦弱一无是处,只会让生活变得更加混乱,更加难以控制。他所需要的是力量,不是无休止的逃避责任。毕竟强者从来不与人物斗争,他们的敌人,只有那不可解的命运本身。
这位小少爷,因此在某个奇妙的节点,出于对朱塞佩的爱情,或者对某种苟延残喘生活的愤怒,做出了一些完全依靠冲动的约定。他当时并不明白这种约定的后果,也并明白这种约定所能带来的东西。这不可说是全无侥幸的,但侥幸的背后,他终究付出了不可计数的伤痛。
而这些只能被那位顾问先生医治的伤痛,令泽维尔可以光鲜亮丽的站在此地,并以一介贫民窟出身的躯体,获得那些大人物们真心实意的尊敬。他望着水晶灯下的一切,忽然露出了某种稳重的,深不可测的,好像唐巴罗内那样的神情。他的面孔依旧年轻,可那双眼睛里所蕴含的沧桑故事,却仿佛早已经历了无数风雨。
就在他陷入那深远的,几乎无法追忆的过去的时候,朱塞佩,那位顾问先生,把埃尔文带到了他的面前。这位已经不再穷酸的美国佬议员,穿着做工考究的黑色西装,从容而又谦恭的,向那位小少爷表达着最诚挚的问候。他再也不是那个踩着不合脚的皮鞋,在褐石大楼门厅里瑟瑟发抖的青年。
他已经获得了许多东西,拥有了许多权力,更不必再那样低声下气的恳求接济。可他越是拥有,就越是谨慎小心,越是不敢违背那位顾问先生,不敢违背泽维尔的命令。这不但是他的感恩,也是他维系友情的保证。
“先生,”埃尔文说,“感谢您的到来,感谢您为我做出的一切帮衬。”
泽维尔轻轻的笑了起来,把手里的酒杯递给那位顾问先生,他一边和埃尔文紧紧的握手,一边说:
“我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招牌,你该感谢朱塞佩,是他组织了这些关系。并且说到底,我喝着你的香槟,吃着你的鱼子酱,也合该为你做些事情。”
“说到这个……先生,我不禁要提出一个冒昧的邀请。”
埃尔文说着,让他那位电影明星似的,美丽动人的妻子,向泽维尔致谢。黛西穿着一件长长的,镶嵌着珠片和流苏的露肩礼服,她那金色的长发被盘在脑后,并装饰着大颗大颗的洁白珍珠。她依然畏惧那位小少爷,依然畏惧这些披着西装的野兽,可她已经不需要依靠租赁来打扮体面,也不需要依靠毫无意义的对立来过活。
她知道如何掩藏自己的想法,以及如何装出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虽然她仍不理解埃尔文继续和这些恶棍们纠缠的原因,也仍不理解这些貌似善良的先生们究竟想要获得什么东西,但她了解眼下生活的重要,她不能抛弃这得来不易的优裕。
所以,黛西可以伸出她那只戴着钻石戒指的手来,和泽维尔,她心目中的恶魔微笑致意。她好声好气的,和那位小少爷诉说着,她是多么希望巴罗内的首领能够成为自己孩子的教父。这是他和埃尔文商量的结果,即便他们已经过上了从前无法想象的日子,他们也需要确定这种日子不是短暂的烟花蜃景。
泽维尔对此有些意外,毕竟对他来说,“教父”这个名词应该出现在老唐巴罗内的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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