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茶室本是清雅之地,外间火光照耀下,她竟无端觉得有些生冷。
“想换回你父亲贪墨的实证?”
裴夕舟高居椅上,冷玉般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诮之意。
半晌,他垂眸望向跪在身前的年轻阁臣,凉凉地道:“可以。”
然后便说出了阁臣应付的代价。
梅长君听着那样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一时间有些发愣。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裴夕舟,无论是年少初逢,还是之后针锋相对乃至形同陌路时,他身上总存着自少年起便有的端方清正。
那是在瘟疫中可以为了百姓不惜此身,在军乱时以命相搏最终拨乱反正,克己到近似无情苛刻般的裴夕舟啊。
如今竟是搅进权势的漩涡之中,舍弃了过往那不惜代价一路坚守的原则。
那一刻,梅长君忽然觉得荒谬极了。
“在想什么呢?”
顾珩放下茶盏,笑着轻轻点了点梅长君的额头。
她回回神,笑道:“在想究竟如何,才能看清一个人……”
第11章寒潭渡鹤影(一)
裴府内院。
低垂的暮色笼罩着昏暗的寝屋。
裴夕舟眸清清冷冷地站在裴王爷的病榻前,低声将今日所见尽数道了出来。
屋中烛火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裴夕舟的如画的容颜上,显出几分冷沉。
“恰恰就在我昏迷的这些时日……她怎能这般口无遮拦!”
裴王爷从榻上起身,眸中惊怒乍起,又逐渐化成淡淡的悲怅。
“罢了……夕舟,当年之事枝枝蔓蔓,但无论怪谁,都怪不到你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你姨母她悲愤多年,有些口不择言了,你莫要因此乱了心神。”
裴王爷嘴角掠过一丝极浅的笑,心中却涌上来一种止不住的酸楚。
“此次旧伤来得凶险,我昏昏沉沉这些天,半梦半醒之间,倒是想明白了许多事。这些年,我怨过,痛过,迁怒过,待你极为严苛,你可怨我?”
裴夕舟双膝落地,面向裴王爷直直跪下,垂眸道:“夕舟未曾怨过父亲。”
裴王爷眸中笑意深了些,带上了几分平日里极难见到的慈和。
“将玉佩给我。”
他接过裴夕舟递来的玉佩,轻轻抚过缺损处,叹道:“总该偿还的。”
“父亲,需要我做什么吗?”
暮风拂过,裴夕舟自这风中抬眸,轻声问道。
“你……”裴王爷默然半晌,想了想,笑着摇摇头,“守了我这么些天,你也累了,如今天色已晚,快回去歇着吧。”
他便不再言语。
追妻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