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着。左小菊拿了一块吃,边吃边说:“好甜,好甜。”
这时间左小菊的眼光和李宝海眼光碰了,左小菊感到,李宝海的眼光马躲开了,黑红的脸好像更红了。
去知青伙房吃过饭,知青们便到大队部开会。
开会的内容是明年开春前,知青们统一由大队派活,这个活呢,就是破四旧,去挖村里的坟,一来破四旧,二来把坟里砖拱的砖弄出来,搞大队建设,三来把坟头平了,能多出点地,这个事情从六六年文化革命一开始,村革委会主任李目就提出来。
当时他还是村里的团记,提了两三年,都行不通,开始是方案行不通,后来方案大队部通过了,又没人挖,因为这个村,百分九十都姓李,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不是爷爷就是叔伯,亲不亲砸断骨头连着筋,挖哪个坟,都是挖自己的祖宗啊。谁愿意呢,大形势下,人们不得不默默接受挖坟的决议,可是谁又愿意亲手挖自己祖先的坟呢。
人们的沉默,便是反抗,革委会主任李目知道,但是他更知道,自己要在村里树立威信,就必须干一件别人不敢干的大事,而这件大事,他选择来选择去,就是挖坟。挖坟不光能在村里树立威信,在公社,在县一定也会扬名,那时的他当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平平淡淡了。
他也姓李,也是李姓子孙,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自己父亲时,父亲骂他缺德,是不肖子孙,他反驳道,缺德,缺的是封资修的德,不孝,是不孝封资修,旧社会,无家无地的穷人哪有坟啊,所以必须挖,因为,解放前,他父亲抽大烟,把家里的十亩地都卖光了,当然,连坟地也卖了,所以他家就没有坟,挖坟跟他有什么关系。祖宗的坟那都是几代以的了,让老祖宗给自己贡献点。
几年来,他挖坟的计划一直受阻,知青一来他马就联想到挖坟的事,一则知青是外乡人,而来知青都是首都的红卫兵造反派,挖个坟,不算什么。
他把挖坟的决定向知青们宣布后,知青都很赞同。革委会主任李目心里很高兴,叫队会计李三苟,通讯员李艮虎。叫离散苟从大队帐支几块钱,叫李艮虎到公社买几筒肉罐头,打二斤酒小喝一顿。
挖坟现场就在村西的地里,离村庄一里多地,一个个坟头隆起,有的坟前有石碑,有的没有石碑。
这片坟地有两个高大的石碑,有两个米多高。东边的那个石碑底下还趴着个王八。北京的土话就是王八伏石碑,石碑刻着好多字,同去的老乡说:这是他们李姓第一代祖宗的石碑。是明朝洪武年间立的,经过几百年,祖宗一人来这建村,现在后代李姓已经千人了,不容易啊。
石碑的后面有一个洞,这个坟在抗日的时候,被日本人挖过,说是要取里面的宝,村里人和日本人抗争,搭了几条人命,坟还是被挖了,里面早已空空如也了。
知青们感到好奇,男生便纷纷跳到下边去观赏了。
坟底下是三间屋子,屋子都是二尺见方的大石头砌起的,顶子也是拱形的石条砌起的,平平滑滑,严丝合缝,每间屋子大约十来平米,中间一间稍微大些,三间屋子相连,屋与屋隔断的地方也有一堵石墙,留有门洞,但没门。物理没有棺材,几乎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知青们下去看了看,索然无味,也就很快来了。
另一座有石碑的坟,和这座差不多,只不过比这座还大一点,里面也是三间屋,屋里的一面石墙雕着一些石人,石马,坟地被挖了一个洞,据说是日本人给炸开的,里面也没棺材,也是空无一物。
要挖的坟是那些一米多高已被砸倒或砸断石碑下面的坟。
大队革委会主任李目走到一座坟前,用脚踩了踩半人高坟头底下的土,发出号令说:“就从这里开始挖!”
贫协主任李声响是一个二十岁的汉子,一米七几,穿着件羊毛翻在外边的油乎乎的脏兮兮的羊皮大袄。他从知青手里拿过一把镐“呼”的一声,就向坟头刨去。
此时,虽已冬天,可是坟头是干干的,所以冻得并不结实,李声响几镐下去,不大的坟头已被刨的坍塌了,拿锹的知情便拥前去,你一锹我一锹地把土向四面扬去。
不大工夫,坟头已被挖平,又不大工夫,坟头被挖下近一米深。这时,只见九块青砖数着出现在坑底,它们紧紧地挨着,中间夹着细细的一条条白的耀眼的白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