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只有两个字,亲朋好友的离去,让曾尛始终无法直视他们的死亡。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她还要打起精神去迎接体内的小生命,白天她要强装坚强和孩子们嬉戏,只有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拿出之前和简楚的合影,默默的看,默默的流泪。
公公婆婆,爷爷奶奶对她很好很好,尤其当小团团一天天长大的时候,他们总会有意无意的注视着他的脸,默默流泪,她知道,他们这是在想念简楚。
又到了做产检的日子,曾尛已经怀孕七个月了,肚子很大,是吴婶儿搀扶着她一起去的,婆婆要在家里看顾两个小的,顺便照顾奶奶,虽然是轻微的偏瘫,但爷爷和婆婆都不敢掉以轻心,公公还要上班,现在的他,也就只有在上班的时候,不去想念牺牲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不经历过,又有谁能明白?
肚子太大,挤不成公交车,也走不了太远的路,因为肚子实在太大,她小小的身躯根本就承受不了。
这一胎怀孕之后,虽然没有妊娠反应,可是经历了太多的大悲,胃口一直上不去,平时饭量不大,只吃些对孩子有益的食物,以至于她看起来格外的瘦弱,如果不是肚子过大,她可能连八十斤都不到。
吴婶骑着三轮车带着她去的医院,停好车后,吴婶又半抱着她把她从车上扶下来,之后两人小心翼翼的去了三楼的妇科。
经过医生各方各面的检查,除了交代曾尛要注重营养之外,倒是没有别的异常,胎心什么都在正常范围之内。
曾尛谢过医生正要往外出,接待她的主任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瞬间就激动从凳子上站起来。
“你说什么?凌霄醒了?你没骗我?没,我没激动,我高兴,好,我不哭,我不哭,等我下班我就赶过去,”
可是说着不哭的那个人,在挂过电话之后,却是再也忍不住,用手捂着脸呜咽的痛哭流涕。
小.护.士在旁边看到这情况,也是激动的热泪盈眶。
“乔主任,恭喜您啊,凌医生这都昏迷半年了吧?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乔主任红肿着眼睛,好不容易才收拾了自己的心情,然后看着小.护.士,笑中含泪。
“是啊,这半年啊,我们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合,好在,孩子醒了,我这提着的心,终于可以落地了。”
“要不然您现在过去吧?距离下班也不过一个小时了。”
乔主任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了,要是被那臭小子知道我扔下病人去见他,他肯定会埋怨我这个当妈的不负责任,那次任务,他已经牺牲了太多的战友,身为一名军医,眼睁睁的看着战友离去,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他刚醒过来,肯定要适应一段时间的,我是妈妈,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应该不愿意让我看到他流泪的样子,所以,我下班过去,正好。”
“您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好母亲。”
乔主任笑中含着泪,嘴边的苦涩,却让曾尛怎么也抬不起自己的脚了。
从刚刚的对话里,她听到了半年前的战斗,昏迷,军医,牺牲太多的战友,曾尛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那场战斗。
她抿了抿唇,同样含着泪的眸子对上乔主任的眼。
“请问,您儿子参与的战斗,可是××反恐行动?”
乔主任身子一僵,猛地抬起了头,“你……,”
“我的丈夫,孩子的爸爸,就在那场战斗中……,牺牲了……,”
哽咽的说完这句话,眼泪不受控制的再次决堤,但她还是坚强的朝她走过去,给了乔医生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也恭喜您,祝福您的儿子,永远健康!”
话落,任泪水洗刷面部,抓着吴婶儿的手,哽咽的说:“婶儿,我觉得腿有点软,我能靠着你吗?”
吴婶儿鼻子一酸,难受的别过脸,轻轻的把她揽到肩膀上:“乖,别哭,会好的,一起都会好的。”
两人就这样相互搀扶着,走出了病房,却是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乔医生,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却在这会儿彻底奔涌而出了:“可怜的孩子,她一个人得要承受多大的苦和难啊?”
小.护.士也红着眼说:“听说她这是二胎,第一胎也是双胎,四个孩子,如今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做军人难,做军S更难啊,把她的档案转到我这儿吧,以后我给她看诊。”
“好,乔主任。”
——
走出医院,曾尛坐在三轮车上,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炙热的阳光刺眼的让她睁不开眼,但她恍惚间,似乎看到了简楚在天上对着她笑,她哽咽着问吴婶儿。
“婶儿,你相信投胎转世吗?您说,像简楚他们这些牺牲的战士,会有重新做人的机会吗?”
“他们是好人,是英雄,上天一定会厚待他们,放心吧,他们肯定能投胎到好人家里的。”
——
两个月多月后,又是一年开学季的时候,曾尛早上刚起来,就觉得下面似乎流水了,她沉着冷静的站起来,把吴婶儿和婆婆喊过来,两个人一看这情况,赶紧去推车,收拾东西。
有了上次的经验,一家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吴婶身强力壮,家里有老人和孩子,就主张吴婶儿陪着曾尛去医院生孩子,其他人留守,楚芸一会儿去给宁家打电话,让宁伯母去医院帮忙。
待产包早就准备好了,幸好现在是白天,吴婶儿让曾尛靠坐在行李上,自己则用力的蹬着三轮车往医院去。
为她接生的是上次的乔主任,自打上次之后,每次产检,她都对她格外关照,一来二去间,两人的关系也随着深入的了解,越发的好了。
由于第一胎是顺产,第二胎的速度明显比第二胎好很多,上午九点进的医院,下午两点她就生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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