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小道,甚至把我们医婆说成是巫婆,但奴家心里,是从来不信这些神鬼之事的,只想着,这莫不是什么没见过的病症。这事便总在奴家心里,极难放下。”
“后头奴家入了观中,有一回得了机会,便拿这事儿请教了道云法师,他竟一语道破,那地方是善县的牛家村,又说那地方有好几个人曾到观中求医,均是瘕,只有的是肺岩,有的是肾岩。像这样的重症,法师们经常会拿出来商讨,也曾觉得奇怪,观中还曾派了弟子过去查看,却并没有找出什么因由……”
本来还只是在说岑娘子一家之事,秦医婆此言一出,众人神情更加凝重,只觉仿似一层迷雾,罩在这原本还风和日丽的青山绿水之间。
严冰想了想,便试探着问了广南王太妃道:“老祖宗,如若不然,明日,妾身带秦医婆去瞧瞧那岑娘子?顺道捎带上阿念,只说是家里的侄女儿,带去玩的?”
本以为广南王太妃不会让秦念西跟去,哪知她却极爽快道:“去呗,大家都去,本就是出来转转,四处瞧瞧的,既到了这遍地瓷山瓷海的地方,你们又说她家出的瓷器花样儿多,咱们便去开开眼。”
康家老太太也跟着笑道:“我娘家是制茶的,按说茶和茶器从来分不开,可我喝了几十年茶,却从未见过茶器是如何烧制的,这回倒是来着了。”
严冰接着康家老太太的话道:“老安人家中,是茶商?”
康家老太太笑容极其恬淡,说起茶,倒是谈兴浓了起来:“我娘家,先是种茶的,然后才是茶商。我的小时候,天天就在茶山上玩,那茶山,从上往下看,壮观极了,从下往上看,经常有云雾缭绕,跟仙境似的……”
六皇子见外祖母那边,说说笑笑,气氛极好,秦念西坐在旁边,只嘴角噙着笑,偶尔啜口茶,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想了想,便对康老先生道:“先生,这地方风景好,手谈一局,也是美事一桩。”
康老先生点了头,又看了秦念西坐在那里,跟个布景似的,便笑道:“念丫头过来,你这丫头好久都没有陪老头子下过棋了,咱们来上一局。”
左右无事,秦念西情绪也不太好,不想多说话,便跟着去了旁边辟出的一间棋室里。
看着康老先生和六皇子下棋,秦念西眼睛在那棋盘上,神思却不知遨游到了哪重天外。
康老先生和六皇子都发觉了秦念西在发呆,也不去打搅她,只自顾自你来我往。
一局终了,康老先生见得秦念西依旧那副模样,便笑着轻声道:“念丫头在想什么?”
“我在想,人之疾,有先天有后天,有外感有天时,那牛家村人,既都是突然齐齐暴病,暴病之根源,肯定不在先天,那是什么,致使体内正不压邪?那岑娘子之病,是不是也有同类的因由……”秦念西心里正许多疑惑,听得有人突然发问,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待话已说完,才发觉竟是不知不觉。
见得二人齐齐笑看着自己,秦念西有些羞恼道:“康家祖父真是的,冷不丁地,也不怕吓着阿念。”
康老先生捋着胡须笑道:“你这丫头真是,老儿我再不把你喊醒,你都快走火入魔了。”
秦念西撅了嘴道:“我哪有走火入魔,我这刚有点头绪,就被您老人家打断了。”
六皇子难得看见秦念西一脸小女儿情态,忍不住失笑出声,见她一脸不高兴,忙又忍了回去,清了清嗓子道:“妹妹,才刚我就在想,要不要派几个人,到那牛家村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秦念西先是腹诽这人妹妹倒叫得顺嘴了,听了他后头那话,又忍不住,还是眼中带着笑意点了头,想了想却又道:“不若再等等,等明日咱们去那岑娘子处瞧瞧再说。”
六皇子点头道:“这倒也是,妹妹明日若能寻出些蛛丝马迹,咱们派去的人,也好有个方向,不然跟个无头苍蝇一般,怕是很难找出什么端倪。”
秦念西苦笑道:“也别抱太大期望,毕竟观中都派人去瞧过,也没瞧出个所以然,咱们不过是抱万一之望。”
康老先生见两人情绪又有些低落,便问道:“那岑娘子之症,可有治?”
秦念西摇头道:“没诊过脉,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延缓些时日,总还是有法子的。”
康老先生又道:“观中可能治得?”
秦念西点头道:“大约也能吧,方子上没有太大区别,都是以扶正气为先,只用针上,阿念还需再想想。”
“那秦医婆,脉息上的功夫如何?”
“她也是家学渊源,自幼学医,手上很有几分功夫。”
听得秦念西如此说,康老先生便嘱咐道:“既如此,明日你便只做旁观就是,如今时候特殊。”
秦念西讪讪道:“不用如此小心吧,不过正常看诊,阿念只要不露玄黄,治点寻常病症,又或是妇人科、哑科的,也没什么稀奇的。”
康老先生笑道:“你说的轻巧,你也不看看,你才多大?寻常人家,你这么大的女孩儿家在做什么?即便是那世代医家,你这么大的便能替人治病了?你这情况,可是极其稀罕的,在那万寿观还好说,在这外头,若稍不注意,便极易弄出动静……”
秦念西一脸苦恼道:“好好好,阿念知道了,阿念必小心再小心。”
六皇子见秦念西一脸气苦,便笑着岔开话题:“先生,这世间,像今日那徐秀才那般的学子,是不是极其少见?
康老先生听得说起那徐秀才,便一幅极嫌弃的表情:“他考中秀才之后,请了中人往我这里递过拜师贴,当然,往我这里递过帖子的极多,有一部分和他差不多,这属于把那书上的字认全了就觉着自己都会了的,还喜欢卖弄,实则不着四六。”
“还有一部分是和他读得差不多的,但至少有些自知之明,遇事不会脑子发热,人也谦和,虽成不了什么大才,但若愿意下苦功,倒还好教导。”
康老先生说着又长叹一口气,看了看秦念西道:“这世间,到底,惊才绝艳者难求啊,你这丫头,若是个男儿,你这脑袋,啧啧……”
秦念西本是当听笑话儿一样,听康老先生编排那徐秀才,可这话头子一转,又说到自家身上,极其无语,六皇子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康老先生也不等他二人说话,只饮了口茶,又笑着对六皇子道:“六爷,岑娘子这事儿,加上晨间咱们说的那条路的事儿,还有前儿山上观里那场事,都是世情掺着律法,六爷不妨往深里想想,这里头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