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氏先是若有所思,随即目露凶光,如地狱的夜叉,似要一口吞了武氏。
而武氏早在唐文翰的话初出口时,就苍白着脸,沿着墙根悄悄地往房间方向挪,她害怕是因为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这位所谓的婆婆,此时的她,万分后悔找了二弟一家的麻烦,自从他们分出去后就再没占到过一丝便宜,为什么还不死心地一次又一次地往上凑?
“你个促狭鬼。”景氏面带宠溺地点点儿子的额头。
趁婆媳俩恶狠狠地瞪着对方时,唐文翰他们毫无压力地离开了。
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之后的事儿就与他一家没有关系了,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一点都不重要,关键是她们牵住彼此的注意力,再没空找他们的麻烦。
泰山书院位于东大街,离县衙也就三四分钟的路程,算得上县城的黄金地段。周围绿树成荫,石头铺成的路面上青苔密布,墙角的一簇簇杜鹃花开得姹紫嫣红,很有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每当路人经过学院门口时,都下意识地放缓脚步,静悄悄地越过,小商小贩也自发地远离这片区域,整个学院就似一块净土,遗世而独立。
唐二柱他们也不由自主地受到周边环境的影响,收起嘻嘻哈哈的姿态,神情肃穆地敲响了书院的大门,随即在周遭一大片羡慕的眼光中踏进了学院。
可能整个世情就是如此,唐文翰总觉得大庆朝的百姓对读书人有着与生俱来的敬畏感,说不清道不明。
“你就是唐文翰?”留着花白胡子的院长目光炯炯地问道,头上的貌似丝绸制成的平顶帽子格外显眼:“为什么没梳双角?”
唐二柱刚想说什么,就被对方用平静的目光给轻而易举地制止了,随即扫向唐文翰,意思是让他自己回答。
“回院长的话,是的。”唐文翰先抬头挺胸,目光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回答完问题后,解开纶巾,将披散齐肩的头发分成两份,利落地在头上盘了两个小髻,“一直认为自己长大了,不想再做小儿状。”
“有过启蒙吗?”
唐二柱事先了解过书院的情形,所以唐文翰清楚它大致分为三个等级,零启蒙的基础班,有点基础的提升班,以及为进县学而努力的加强班。县学俗称官学,一般各学院、私塾成绩优异的学生会被推荐过去,在里面读上一年半载,就可以参加县试了。
唐文翰深觉时间宝贵,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基础班,直接道:“读了《幼学琼林》、《百家姓》和《三字经》。”其实他还是藏了拙的,早之前《千字文》已经一字不差地能默写了,现在已经读到《声律启蒙》了。
“哦?”院长闻言眼神一闪,他没想到明显出身农家的孩子竟然早早开蒙了,有心想测试一番,遂略带考教意味地说道:“你将《三字经》背一遍吧。”
“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抒。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近两百个字背下来,他是一点没打愣。
唐二柱听不懂儿子在背什么,背得怎样,但见儿子声音洪亮,自信满满的模样,想来是不错的,一时间,深觉与有荣焉,背都挺直了几分。景氏更是觉着儿子的周身环绕着一层光辉,是那样夺目,那样的耀眼,也许生了个这样的儿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恩,不错,”院长心中默默地点点头,是个好苗子:“好了,拿着这快牌子去乙班报道吧。”
泰山书院名字起得挺大气,在浏阳县也有一定的历史和知名度,但其实就是由两间民房打通而成,乙班在一间坐北朝南的大厢房里,有近二十个学生在里面上课。
唐文翰的到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因为他的年纪比在座的明显都小不少,一般基础班最起码耗时两年才能升到提升班,他们中小的七八岁,大点的都十几岁了,突然有个看上去才五六岁的孩子到乙班门口,让他想不显眼都不可能。
前世考核演讲的次数多了,可谓身经百战,硬生生地练出脸老皮厚,顶着众人审视的目光,淡定地立在门口,静静地等待。
秦夫子早就注意到班上学生的异样,自然也就清楚唐文翰的到来,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授课,直到午餐铃响起。
“你是?”秦夫子对这个一直笔直站着,不骄不躁的孩子还是很有好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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