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盛怒之下的不理智他能理解,他深知那个计划现在一旦开启必定两败俱伤,甚至有失败的风险,他和周鸿儒做过无数次推演就算是万事俱备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布局一年多来其实并未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这时候动手无异于火中取栗。
“李相的意思是我继续忍着?继续被他们这群小鬼羞辱吗?还有那个蒙珙,不是说他最是遵循礼教吗?打曹州的时候朕可没看出来他的礼教在哪里?!”权侃依然不肯妥协。
“皇上,蒙珙之举已经上报过了,他是个固执的人,认为收复失地是理所应当之事,而且他以为杨烈的军报已经上报,当时又是突袭根本来不及和朝廷再次确认。”李颂不认为蒙珙的行为有错,反而觉得蒙珙的做法是对的。
“好!你怎么解释他那个儿子,私放军粮有他一份吧。”
“无论如何请皇上再忍这一次,就算为先帝为四百年碧落也要忍耐这一次!”周鸿儒看出来皇上在即将爆发的边缘,李颂帮蒙珙的说辞更上火上浇油,为了避免后续引发的不可控只能强硬的劝谏。
权侃一下子如同泄了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而后便是无尽的伤感,四百年碧落到了他的手中已是残破不堪,前朝李氏培育的无数的门阀世家在这四百年间和皇室之间的权力斗争中不停的壮大,太祖、圣祖、世宗三朝时对他们还有绝对的控制权,高宗到自己这一代大多是利用宦官、外戚的力量与他们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这种平衡在自己登基初始诛杀严纳等人时天平开始失衡,而后就是各地的叛乱让自己不得不重新依靠门阀的力量,同时导致皇室与世家的平衡彻底打破,杨度突然的战败让自己看到有了重新掌控权力的希望,杨度的死更是让自己坚定了自己的欲望,他想像太祖圣祖一样对天下的绝对控制,太傅秘密献策进行新政顺便借着杨度的大败将河北和两淮的势力打乱重新划分,这本是一笔好买卖,可是如今竟被几个年轻的小子给绊住了,甚至逼得自己不得不低头,看着斑白两鬓的周鸿儒和神情憔悴的李颂实在是怪不起来。
权侃突然笑了,放肆开怀的笑,笑到最后眼睛里充满着血丝如同来自地狱的幽灵一般的渗人,忽然笑声戛然而止,“朕也不是第一次低头了,你们说的对,是我冲动了,放粮的事就交由二位处理吧,就算是加官进爵朕也会捏着鼻子认的,我累了,你们先退下吧。”
周鸿儒、李颂离开后权侃一直瘫坐在椅子上直至掌灯时分他的姿势都没有改变过,旁边服侍的小太监和宫女都不敢碰霉头,只得偷偷让人把自从安王府就一直跟随他的太监怀敬请过来,怀敬看到皇上颓败失神般的发呆,实在不忍看他这样,便端着湿热的帕子,壮着胆子劝道:“皇上,已是掌灯时分了,静安宫那边来人打问御驾是否过去?”
提到章柔萱权侃终于缓过来一些,眼睛里也有了神色,见是怀敬也没说什么,接过帕子在脸上狠狠的揉搓一番,而后向怀敬笑着问道:“阿翁,你说我像不像个傀儡啊?”
怀敬吓得立刻跪下说道:“皇上您是天子怎么能有这种心思,这天下都是您的,只是有些鬼怪作祟,老奴相信皇上一定可以像太祖爷一样扫清宇内还四海清平!”
“阿翁我知道你是在宽我的心,也就是你还能对我如此了,对了,你刚才说是静安宫来人吗?”权侃知道怀敬在拍马屁,但是这老太监对自己的忠心也是无人能及,他相信如果自己有落败的那一天陪自己走到最后的一定是他。
“静安宫娘娘让人打问皇上御驾今晚是否过去?”怀敬听了权侃的话心有余悸。
权侃正要答应,就想到了杨烈、裴泽等人的嘴脸不免心中泛起一阵恶心,他明白章柔萱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自己也是非常喜欢她,甚至皇后也是恪守本分从不逾矩,尤其是知道杨烈的所作所为后已经多次免冠赤足向自己请罪,可是天家最是无情,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失去,“不去静安宫,去福庆宫吧,你派人先过去告诉谢贵妃朕今日晚膳和就寝都在福庆宫,让她准备准备。”
怀敬应诺转身离去时权侃又叫住他,小声的说道:“阿翁,你派个贴心的小太监告诉章贵妃近些时日朕不便多去静安宫,朕会想办法让她到腾云殿暂住。”
怀敬立刻会意回道:“皇上,老奴晚些时候亲自去静安宫告诉贵妃娘娘皇上的意思。”
权侃满意的点点头,一扫心中的积压的情绪,心道:“还得是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奴才才懂得自己的心意。”
(抱歉啊!周末要陪家人更新的晚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