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亚的面前,一把抱住了埃弗亚,张口就朝埃弗亚的脖子咬去。
埃弗亚吓得大叫,想要推开对方却怎么也推不动,对方力大无比,枪都打不死,如同传说中的僵尸。惊慌之下,他近距离地冲对方连开数枪,直到打光了子弹,对方依然没有松手。眼见埃弗亚就要被对方咬中,何遇突然飞起一脚,踢中了血人。
血人倒在了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埃弗亚抓起冲锋枪冲着血人一顿扫射。
“不要开枪!”何遇大喊一声,想要阻止埃弗亚,却晚了一步,地上的血人已经被埃弗亚打得血花四溅,子弹射入体内“扑扑”的声音就如水开时的冒泡声。
血溅了埃弗亚一身不说,还溅到了何见、云锦书、夏明远以及徐行身上,离得近的几人无一幸免,就连几个稍远一些的叛军也被溅得满脸是血。
埃弗亚杀红了眼,举起冲锋枪对着木屋一阵扫射:“打,打,打!”
叛军一齐朝木屋开枪,顿时枪声大作。木屋在片刻之间被射击得千疮百孔,薄薄的木板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倒塌后的木屋露出了里面东倒西歪的病人,大多数病人已经被打死,还有几人奄奄一息地在地上挣扎。鲜血流了一地,散发出阵阵血腥之气。
“全部打死,一个不留。”埃弗亚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面目狰狞,甚至扔出了一颗手雷,“炸烂他们,让他们粉身碎骨。”
仇恨让人失去理智,何遇根本就没有阻止埃弗亚的机会。等埃弗亚发泄完毕,所有的病人都被打死了,地上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不止何遇目瞪口呆,所有人都被埃弗亚的举动震惊得不知所措,徐图和徐行面面相觑,云锦书、夏明远和何见也是瞠目结舌。他们都被埃弗亚的疯狂吓到了,更准确地说,都被埃弗亚疯狂的举动造成的严重后果惊呆了。
被打死的叛军人数虽不多,何遇在痛惜的同时,也清楚地知道这些人感染了H病毒,死亡只是早晚的事情。可问题是,埃弗亚一顿狂轰乱炸,打得血肉横飞,许多人都被溅得满身满脸是血,而H病毒的主要传播途径就是血液。
如果说之前何遇还心存侥幸,在场的人中被传染H病毒的概率在30%以内,现在他不再抱有一丝希望。毫不夸张地说,被血液溅中的人感染的可能性高达80%!
何遇努力恢复了几分冷静,左右看了看,只有他和徐图的身上没有半点鲜血。艾慕何呢?他心中猛然一惊,四下寻找一番,没有看到艾慕何的身影。万一艾慕何中了流弹怎么办?他急得大叫:“艾慕何!”
“喊什么喊?”艾慕何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本来好好的,被你一嗓子差点吓死。”
何遇无奈地摇头,他怎么就遇到了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姑娘?抬头一看,艾慕何双手抓在树干上,正荡来荡去,她翻身跳到了何遇面前:“刚才本来我还想提醒你别傻站着,躲到一边去,后来发现你站的位置还挺好,既没有流弹又不会被血溅到,到底是老江湖,索性就不管你了。”
何遇知道她只是故意这么说,猜到了她的用意,小声问道:“刚才在树上联系吴平生和苗晋东了?”
“联系了。”艾慕何白了何遇一眼,“怎么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太聪明了不是好事,一点儿情趣都没有。”
何遇更糊涂了,艾慕何到底是解风情还是不解风情?不过现在不是弄清这事儿的时候:“刚才我也发现了信号不好,收不到吴平生和苗晋东的信息,就想在高处应该好一些。还是你机智,趁机上树了,既能和他们联系,又能躲开感染了H病毒的血……”
何遇话说一半忽然停下了,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渍的艾慕何,白净光洁的额头上突然多了一滴鲜血。鲜血是从树上滴落的,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艾慕何的额头正中。
洁白的额头、鲜艳的血,又恰恰是正中,触目惊心又动人心魄。
美则美矣,却是死亡之美,何遇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愣了片刻,深知在没有保护措施下触碰感染了H病毒的血液是违规行为,却依然伸出右手帮艾慕何擦掉了额头上的血液,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素颜最好看了,不管多好的化妆品都会遮盖住你的美。”
艾慕何没反应过来,推开何遇的手:“别闹,你这人看上去冷酷,像是一座冰山,其实有时跟小孩一样,特别爱玩,还不分场合……”
话说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后退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何遇:“何遇,你太感情用事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做法完全违背了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你太让我失望了!”
何遇脸色不变,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忧伤,他直视着艾慕何的双眼:“是,我是医生,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来说,刚才的做法确实是不应该的。以前我一直告诫自己要杜绝两件事情,一是无端的责任,二是多余的怜悯。但在来到索苏刚后,尤其是认识了你之后,我深深地意识到以前的自己是怎样的自我和失败。大医精诚,要无差别地爱每一个人,不管他的国籍、肤色还有性别;要无区别地救助每一个人,不管他是朋友还是敌人。身为医生,要有治病救人的担当和舍我其谁的大无畏精神。”
“但是,身为一个男人,我又必须要保护自己所爱的人。爱国家,是人间大爱;爱所有人,是人生博爱;爱自己所爱的人,是一生真爱。如果必须要有取舍,我以前当医生是因为一心爱所有人,冒着生命危险来到索苏刚是因为爱国,擦掉感染了H病毒的血液是因为爱你。我爱国,也爱所有人,现在就让我认真地爱自己所爱的人一次,即便是死了,也值得。”
何遇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说完,他眼中忽然涌出了泪水。前几次面临生死难关时,他虽然担心却充满了希望,并不认为自己离死亡很近。但现在,在见识了H病毒的威力,知道了H病毒现在仍然是人类无法对付的恶魔之后,第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似乎已经听到了死亡的脚步声正在一步步逼近。
要死就一起死!何遇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念头。来到索苏刚后,见多了叛军杀人如麻的残忍,见多了接二连三的死亡,他的心仿佛也被锻炼成了钢铁。然而此时此刻他才知道,因为艾慕何,因为爱情,他比以前变得更加柔软。他爱艾慕何,尽管心中的骄傲让他不愿意承认是他先喜欢上她的,但现在他放下了心中所有的矜持,紧紧地抱住了艾慕何:“你不能死,因为我才刚刚爱上你,还没有和你一起去看山看水看星星,还没有和你一起在草原上策马奔腾,还没有和你在一起在林间的木屋里醒来、在沙漠的帐篷中睡去……”
艾慕何却有几分惊慌,她忙不迭地擦去何遇脸上的眼泪:“何遇,你怎么了?你不要和小孩一样,你这样让我很害怕、很担心。你别哭了好不好?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爱护你,不再和你生气,也不再欺负你……”说着说着,一股抑制不住的悲伤汹涌而至,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也是才刚刚爱上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她将何遇的头抱在怀里,泣不成声,“不怕,没事,就算是死,也是一路上有你……”
徐行紧咬嘴唇,嘴唇上渗出了鲜血,她也不觉得疼。她的目光从何见、云锦书的身上移到何遇、艾慕何的身上,又和夏明远四目相望,羡慕和悲伤一起涌上心头,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哥,我恨你,都怪你!”
徐图一脸木然,在埃弗亚开枪的瞬间他就机智地跳到了一边,身上和脸上没有一滴血,可是徐行却没能幸免。H病毒是比叛军恐怖十倍、百倍的存在,在还没有有效治疗药物的今天,感染了H病毒就只有死路一条。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但一切却又真实地发生了。他感觉心都被掏空了,眼前的一切仿佛离他远去,让他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行的痛哭将他从迷离的状态中拖了出来,见徐行冲他过来,他惊惶失措之下退后数步,连连摆手:“别过来,小妹,你别过来,你身上有血……”
徐行愣在当场,看到自己的手上和身上沾了不少鲜血,她凄然一笑:“哥,我不会害你,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后悔吗?”
徐图不说话,迅速扫了一眼场中几人,除他之外所有人身上都有血。他一口气后退了十几步,远离了众人:“小妹、何医生,你们别怪我,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你们也不会想让我也增加感染H病毒的概率,所以请你们理解我。我不是临阵脱逃,我先赶回驻地,问问别的国家的救援队有谁在研制药物上面有了突破。何医生,小妹就拜托你了,谢谢。”
徐图转身就走,之前他带来的被埃弗亚的人劫持的手下也随他一起上车逃走了。埃弗亚的手下面面相觑,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谁都顾不上再理会徐图和他的手下。
何见、云锦书和夏明远三人离得最近,身上脸上溅到的鲜血也最多。呆了片刻之后,何见伸开双臂将云锦书和夏明远挡在了身后,他回身冲何遇喊道:“哥,现在回驻地打阻碍剂也许还来得及……”
“想走?想得美!”埃弗亚清醒了过来,回身朝何见身后打了一梭子子弹,“谁敢动半步,我打死他!”
艾慕何按了按耳朵中的耳机,还没有来得及呼叫吴平生,便听到一声枪响,埃弗亚的左肩突然中了一枪。
埃弗亚大怒,扬手朝枪响的方向回击,他的手下也一齐开枪,顿时枪声大作。
何遇一愣,朝艾慕何投去了质疑的目光。艾慕何摇了摇头,意思是不是她下令开的枪。他一想也是,枪声来自埃弗亚的三点钟方向,而吴平生和苗晋东埋伏在埃弗亚的十二点钟和六点钟方向。
难道密林中还有其他人潜伏?何遇的念头刚起,耳边便响起了第二声枪声。这一枪正中埃弗亚身边的一名叛军,叛军当场被击毙。
埃弗亚怕了,趴到地上:“三点钟方向,火力压制!”说完扭头看向何遇,“是你们的人?”
何遇摇头:“不是。我们的人枪法不会这么差,第一枪你就没命了。”
“敢骗我,我杀了你。”埃弗亚盛怒之下,朝何遇开了一枪。还好他趴在地上,一枪打空,在何遇的身边激起了尘土。
艾慕何不干了,脚尖点地,踢起了地上的尘土,尘土飞起,正中埃弗亚的脸。埃弗亚视线被挡,哇哇乱叫:“何遇、艾慕何,你们跑不了,我要把你们全都杀了……”
“砰”,又一枪击中了埃弗亚的后背,埃弗亚闷哼一声,就地打了一个滚,嘴里涌出了鲜血,他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一定是巴布鲁和陆大牛,杀了他们。”
叛军呼啸一声分散了队形,朝枪响的地方一边开火一边推进。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枪声时而在三点钟方向响起,时而又在六点钟方向响起,飘忽不定,让叛军一时摸不着头脑。
“现在怎么办?”见埃弗亚不动弹了,身上中弹的地方不断涌出鲜血,何见上前按住了埃弗亚的伤口,职责让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埃弗亚死在他的面前,尽管埃弗亚差点杀死他们。
“怎么办?趁乱逃走!”一颗流弹在身边落地,云锦书吓得急忙蹲下,拉过了夏明远,“何见说得对,现在赶紧回驻地,也许还来得及,再晚的话恐怕就……”
“可我们是医生,不能见死不救……”夏明远微微皱眉,看着倒在地上的埃弗亚和几名中弹的士兵,她帮一名士兵按住伤口,“虽然他们可能感染了H病毒,但也有可能没有感染。退一万步讲,他们就算感染了H病毒,也要几天后会才会死。现在不救治的话,他们几分钟后就会死。最大可能地延长患者的生命是医生的职责。”
“不救!他们都不是人,他们那么残忍!他们是禽兽!”云锦书呜呜地哭了,“我要回驻地,我要回国,我要回家。”
“何遇,你说怎么办?”艾慕何让何遇做决定。
“救人!”何遇下定决心,“能救一个是一个。云医生,我和何见留下救人,你和夏医生先回驻地,第一时间准备好阻碍剂,等我们回去就注射。”
“我……”云锦书微一迟疑,点了点头,“好,没问题,我一定准备好阻碍剂,同时向其他国家的救援队求助。不过,我希望何见跟我一起走。”
“何见走,我留下。”夏明远目光坚定,“我比何见更有临床经验。”
“我不能走,现场需要护士。”何见不肯离开,“夏医生,你和云医生一起走。”
“呼叫何帅,呼叫何帅……”何遇的耳机中传来庄能飞的声音,之前因为信号不好,一直联系不上。
何遇回复:“收到,收到,请讲。”
“何帅,我的无人机探测发现,有上百名叛军从两个方向包围过来,带头的人是巴布鲁。路愉程的无人机发现了狙击手,你猜狙击手是谁?是陆大牛!”庄能飞的声音中透露出几分兴奋,为他的发现而激动,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比想象中更厉害,“你肯定想不到狙击手有两个人,陆大牛还请了一个帮手。”
虽然猜到了刚才击中埃弗亚的狙击手可能是陆大牛,却没想到陆大牛还请来了帮手,何遇问道:“能不能准确定位狙击手的位置?”
“不行,树叶太密了,而且陆大牛跑得比兔子还快,差点跟丢。不知道上次吴警官到底有没有打中他,他好像没受伤一样。说实话,我真服了陆大牛的牛劲儿,跟一头牛一样,不要命地往前冲。”庄能飞控制着无人机俯拍陆大牛。视频中,陆大牛端着狙击枪飞跃奔跑,不时地停下来开一枪,然后迅速离开原地,等他离开之后叛军的子弹才落下,总是晚上一步。
“别扯远了,说眼前的事情。”何遇想了想,“让吴警官锁定陆大牛,苗警官锁定另一个狙击手,不用等我命令,随时开枪击毙。”
“不是原定让吴警官和苗警官的枪口对准埃弗亚和徐图吗?”庄能飞明知故问,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只看了个大概,并不完全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徐图带人跑路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徐图真行,临阵脱逃,连云医生和他妹妹都不管了,暴露了他只顾自己的本性。”
“哎呀,不好,无人机被发现了。陆大牛真行,打掉了无人机。”庄能飞的声调突然高了八度,立马用望远镜观察战局,“吴警官开枪了,可惜打偏了,差一点就打中陆大牛脑袋了,真是的。苗警官也开枪了,哎呀,也是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怎么就不偏左一分?偏左一分就会命中这老头的心脏了。不是吧,这老头看上去年纪一大把了,身手还这么灵活,跳起来跟猴子一样。不好,他也发现无人机了。”
庄能飞的解说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何遇的心也提了起来:“老头?你说陆大牛的帮手是一个老头?”
“对,中国老头。”庄能飞从望远镜中清楚地看到那个狙击手一枪打落了路愉程的无人机,而且还发现了路愉程的位置,朝路愉程的方向开了一枪,他急得大叫,“路愉程,你有没有事?”
耳机中传来了路愉程带着哭腔的声音:“我没事,可是苗警官有事,他腿上流血了。骗人,你们骗人,你们说在树上不会有事,我刚才差点中弹。哎呀,他又朝我开枪了。快来人呀,快救命呀,苗警官要摔下去了,谁来帮帮我,呜呜……”
“愉程,别怕,我来了。”庄能飞二话不说就要跳下去。
“你要做什么?”吴平生急了,气得真想一脚踢飞庄能飞,“你有没有点儿纪律性?现在是在打仗,不是在过家家。你和我是搭档,就算她中枪了,被敌人抓走了,你也不能过去救她,因为你的职责是和我一起完成任务!”
“可是路愉程有危险,我不能见死不救……”话未说完,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将身后的树枝生生打断,庄能飞吓得一屁股坐在了树上,“妈呀,太吓人了。不好了,吴警官,陆大牛冲我们过来了。怎么办?你快还击,快打死他。”
庄能飞的声音何遇和艾慕何听得清清楚楚,二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瞬间有了决定。
“我去狙击陆大牛,你去帮苗晋东。”何遇当机立断,“何见、夏医生,你们留下救人。云医生,你赶紧回驻地,准备好接收伤员和阻碍剂。”
云锦书微一迟疑,何遇急了:“还不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要么死于枪伤,要么死于病毒,你想怎么死?”
“我不想死!”云锦书用力摇头。
“不想死就赶紧走人。”何遇话一说完就从地上捡起一把冲锋枪,纵身朝庄能飞的方向飞奔而去,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艾慕何,记得活着回来,我还没有娶你,不许你死。还有,万一我死了,记得我曾爱过你。”
“你不会死。”艾慕何也捡起一把枪,举过头顶,“我不允许你死,你敢死给我看看?如果我死了,你记住了,再找女朋友,不许再找维和士兵。”
何遇点了点头,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何其有幸,与你相遇!”
云锦书和徐行异口同声:“何见,你也不许死!”
何见憨厚地笑了,挠了挠头:“一下有两位美女垂青,死了也值了,幸福来得太突然。”
云锦书仇视地看了徐行一眼:“不许跟我抢何见,我认识他好多年了,你才认识他多久?”
“在爱情的世界里,没有先来后到。”徐行不甘示弱,眉毛一挑,“何见,我还在努力,你千万不要喜欢其他人。”
“真肉麻,受不了了。”艾慕何不觉得自己过分,反倒觉得别人肉麻,她潇洒地转身,“你们都藏好了,保护好自己,别还没等到爱情就等来了子弹,那就悲剧了。”
“何见,你要是敢喜欢别人,小心我杀了你。”云锦书咬牙切齿地冲何见扬了扬右手,上车走了。
何见愣了愣,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要是H病毒也有感情的话,会不会被感动得不感染我了?”
徐行望着几人离去的身影,幽幽地说道:“经常听外国媒体报道中国的年轻一代没有担当,没有使命感。从何医生和艾警官身上,我看到了他们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还有你,何见,温暖、体贴,最难得的是勇敢和不屈,你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
夏明远递给何见一张纸巾:“你得到的不是安慰奖,是你应得的特等奖。其实你不知道,何见,医院里有特别多的医生和护士喜欢你,只不过你太腼腆了,好多人都不敢对你表白。”
“看来以后还是要脸皮厚一些才行。”何见嘿嘿一笑。此时,埃弗亚的身子突然一弹,又一颗子弹击中了他,埃弗亚痛呼一声,嘴中和身上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何见大惊:“快,快从车上拿止血剂和包扎带。”
徐行连忙跑到车上,取下了医疗箱。她手忙脚乱地帮何见给埃弗亚包扎,有几次血溅到了身上,她也不管不顾。折腾了一番之后,总算安置好了埃弗亚,她和何见又帮夏明远为受伤的叛军治疗。
一个十三四岁的叛军被子弹击中了腹部,他痛苦地躺在何见的腿上,不停地哀求:“医生,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还不到十四岁。求求你,救救我。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打仗了,战争太残酷了,中弹了太疼了,救救我……”
何见一边安慰他一边为他止血,条件太有限了,他想尽了一切办法才勉强帮他止住了血,正要再宽慰他几句时,一颗子弹飞来,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胸膛。他身子一挺,嘴巴张大,双手紧紧地抓着何见的胳膊:“医生,我、我不想死……”
一个还不到十四岁的生命就此结束了。在国内,这个年龄的人,或许正在课堂上读书,或许在游乐园游玩,又或许在和家人一起旅游,而他却过早地被塑造成一台杀人的机器,最终被一枪打死,结束了他的一生。
何见抱着他的尸体放声大哭,他悲伤、痛心、失望和无助。他第一次近距离地感受到了战争的血腥和残酷,也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面对死亡,他束手无策,甚至连让死亡的脚步放慢一分都做不到。
“何见,何见!”徐行推了推何见的胳膊,“不好了,你快看。”
何见抬起头看向四周,不知何时埃弗亚的叛军已经不见了,其他叛军包围了过来。
“何见,我们又见面了。”巴布鲁从叛军后面走了出来,一脸得意地说道,“你们中国人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何遇猫着腰,健步如飞地在林中穿梭。枝条抽打在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他却毫不在意。因为他知道,他现在正在和时间赛跑,晚半步就有可能要承受不可逆转的后果。
耳边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以及流弹击中树木的声音,甚至有几颗流弹弹跳到了他的身上,在他身上撞出一片淤青。幸好那力道已经轻微到伤不了人,否则他可能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他原来的位置距离庄能飞和吴平生藏身的大树不过500多米,要是平常,他一分多钟的时间就可以冲到。现在他背着冲锋枪,又要躲避树木,速度就慢了许多。
300米,200米,看到庄能飞和吴平生藏身的大树时,何遇放松了警惕,他按下耳机呼叫庄能飞:“庄能飞,庄能飞。”
没有回应。
何遇又低声呼叫:“庄能飞,立刻回答,立刻回答。”
依然没有声音。
何遇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周围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他仿佛瞬间掉进了一个陷阱。这是一个早就设置好的密不透风的陷阱,就如一张大网,将他结结实实地网在中间。
一股危险的气息在朝何遇逼近,就和林中突然升起的雾气一般,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他无处可逃。他停了下来,侧耳聆听,却听不到声音,也看不到危险到底来自哪个方向。
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挥之不去,如同一条毒蛇隐藏在暗处吞吐蛇信,伺机发动致命一击。何遇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轻轻拉动枪栓,原地转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出来吧,别藏了,我知道你是谁。”何遇清楚对方已经胜券在握,他连对方藏身何处都不知道,索性大方地认输,“我输了,你光明正大地走出来,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个清楚。”
“砰!”
回应何遇的是一声枪响,子弹正中何遇胸口。何遇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一眼,还没有说什么,“砰砰砰”,紧接着又是三枪,枪枪命中胸膛,打得他连退四五步,“扑通”一声仰面摔倒在地。
何遇躺在地上,仰望天空。他透过树叶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有几朵白云飘浮其间,明净而遥远,美得纯粹,美得心旷神怡。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感受到胸口的剧痛,心中闪过一个强烈的念头: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一个人遮挡住天空,他居高临下地朝何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齿:“何医生,幸会,幸会。中枪的滋味不错吧?要不要再补上几枪?”
“谢谢,不用了,这么难受的事情还是算了吧。”何遇摆了摆手,努力笑了笑,一阵猛烈的咳嗽传来,鲜血顺势涌出。他挣扎着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胸前几颗嵌在防弹衣上已经变形的子弹,“这一次幸好不是特制子弹,否则小命就交待了,更幸运的是国产防弹衣的质量还不错。陆大牛,谢谢你手下留情。”
“死到临头了还挺幽默的,何医生,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陆大牛伸手拉起何遇,一脚将何遇的枪踢飞。他哈哈一笑,拍了拍手中的狙击枪,“狙击枪里面是特制子弹,手枪里面的不是。刚才用手枪打你,是为了让你先感受一下。别急,这只是开胃菜,大餐在后面。”
何遇站了起来,触动了伤口,疼得一咧嘴。他虽然穿了防弹衣,但巨大的冲击力已经让防弹衣变了形,他的胸口像被一只锤子砸中一样,死不了人,却疼得要命。他脱下防弹衣,看到胸口红肿了一大片。
何遇站不稳,靠在了一棵树上,气喘吁吁地说道:“为了杀我,大牛,你也够辛苦的,下了不少功夫。你到底和我有什么仇怨,非要赶尽杀绝?”
“跟我装傻是不是?”陆大牛咬牙切齿地笑了笑,“你害死我嫂子,又让我哥被判了无期徒刑,你让我哥家破人亡,还说和我没仇没怨?要不是你的医疗事故,我嫂子还在人世,我哥也不会坐牢,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何遇,你罪大恶极!”
何遇连呼吸都疼,情急之下想要反驳几句,一阵剧痛让他直不起腰来,他只好小声说道:“谁告诉你是医疗事故了?你嫂子送来时已经脑死亡了,只有微弱的心跳,为了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全体医护人员尽了最大的努力,最终还是没能挽救她的生命。虽然不是我们的责任,但我承认自己当时对你哥的态度不是很好,我欠他一个道歉。”
陆大牛愣了愣,没想到何遇会道歉,他睁大眼睛:“我嫂子当时真的已经脑死亡了?你骗人!是你水平不行,害死了她。”
何遇也懒得解释了:“随你怎么说。她被卷入了大货车的车轮下,你觉得还有生存的可能吗?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抢救,但还是没能挽回她的生命。如果有一天你见了陆大马,请你转告他,对于他痛失亲人,我深感遗憾和惋惜。作为医生,尽管我们在医学上尽了全力,但对于每一个逝去的生命,除了感到无能为力之外,还有情感上的同情和无奈。请相信我们,有时医生和你们一样无助。”
陆大牛半天没有说话,他斜着眼睛看着何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他哈哈一笑:“何遇,没想到你演技还挺高明,差点骗到我。现在你无路可走了才装可怜是不是?想想你当初在医院趾高气扬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想认错,还觉得我哥是无理取闹。我哥让你说明情况,你理都不理,就像高高在上可以主宰一切的君王一样。现在反过来了,我主宰一切,轮到你在我面前俯首帖耳了。”
若是以前,何遇或许还会生气,现在他却没有感觉,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随便你怎样,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能挽回什么了。我还要告诉你,我可能已经感染了H病毒,你最好离我远一些,免得被传染。”
陆大牛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何遇,你不但会演戏,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一流。好吧,就算你真的感染了H病毒又怎样?我要好好折磨你一番再一枪打死你,我会让你后悔遇到我。”
“你不怕被我传染?”何遇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局势,试图找到脱身之法,然而他似乎没有一丝胜算。陆大牛不愧为一流的狙击手,从他所站的位置和周围环境来看,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他逃不出陆大牛的魔掌。
“感染H病毒?不怕告诉你,何遇,我身患绝症,活不过半年了。就算感染了H病毒,也不过是早死半年而已。”陆大牛抽出一把匕首,手一动,匕首擦着何遇的脸插在了树上,“说吧,你想怎么死?”
何遇索性抱住双臂,闭上了眼睛:“要杀要剐随你,反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是感染了H病毒的人,恐怕也活不过一周了,早死晚死都一样。”
“好。”陆大牛以为何遇不过是说说硬话,手起刀落插在了何遇的右臂上,用力转动匕首,“我会好好折磨你的,死也不会让你死得痛快。”
何遇紧咬牙关,连叫都不叫上一声。匕首入肉,痛彻肺腑,他既不痛呼也不求饶,冷汗直流,瞬间湿透了全身。
“叫,你叫出声来,我就下手轻一分。”陆大牛一脸狞笑,“为了今天,我花光了所有的钱,还请敦老大出山当我的搭档,因为我知道救援队里面至少有两个狙击手。敦老大是个财迷,只要钱够,让他干什么都可以。上次我给他的金子成色不够,结果他偷工减料,少做了两颗特制子弹,其中一颗正好打中艾慕何。让艾慕何捡回了一条命。今天不会了,今天他亲自出马,肯定会一枪打死艾慕何。想想就觉得痛快,我杀了你,敦老大杀了艾慕何,你们死得也不冤枉了,死在我们两个人手里,至少比被叛军打死强多了。”
何遇强忍剧痛,脑子迅速转了几转,余光扫到被陆大牛踢到一边的冲锋枪。就算他就势打滚过去,恐怕在没有摸到枪之前就会被陆大牛一枪打死。而四周的地面十分平坦,连一根树枝和一块石头都没有,赤手空拳的他可打不过全副武装的陆大牛。
怎么办?何遇忽然发现自己几乎无计可施。
“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今天死定了。”陆大牛察觉到何遇的心思,拔出匕首,鲜血立刻从何遇的右臂上汹涌而出,“也好,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你如果可以打败我,我就多给你一次逃生的机会。”
剧痛之下何遇的右臂使不出力气,他苦笑一下:“我右臂受伤,再赤手空拳的和你对打,你觉得我有胜算吗?不如你把匕首给我,这样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