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手表,发现竟然快九点了,便嗖嗖地蹬车子,想在楚新言到家之前回去。
然而还没骑出去多远,他便被钟霖恺的车给拦下了。
钟霖恺的司机把车开得跟他骑自行车的速度一样快,之后钟霖恺摇下了车窗,面无表情地让他上车。
钟谨之当时心里嗤笑了一声,面上不理,继续按照自己原先的速度骑车。
钟霖恺看了看他,说自己手里现在有一千石余粮,准备发给北平城的老百姓。
钟谨之当然不信他的话,他就继续在那里自顾自地说。最后钟谨之被他说烦了,扔了一句“你先发了再跟我说”。
钟霖恺笑了笑,叫了声“儿子啊”,又被钟谨之打断说我不是你儿子。
结果他也不恼,又改口叫谨之啊,之后就说这回真不是我不想发,而是我不懂北平城内几万普通老百姓的门门道道,所以不敢随便乱发。万一百姓们虚报家里的人数,他要是给这家多了给那家少了,那不是要打架的吗。
然后钟霖恺就说你们数学系最近不是在做一个什么调查项目吗,每家每户有几口人你们肯定知道,正好能用上,所以就想着让手下的会计跟你们一起来算算,然后再给老百姓们发粮。
钟谨之说那就公对公,明天派人来找我们系主任吧。
钟霖恺自顾自地答应了,却依旧不走,跟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话里话外透着想让他回家看看的意思。
钟谨之不理,继续往宿舍走,直到他进了辅大的大门,钟霖恺才让司机掉头,说要回家。
钟谨之回了宿舍,左想右想觉得蹊跷。要说钟霖恺是真想发粮食了,那也不是不可能。可他说都说完了,却还是跟了自己一路,这就不正常了。
钟霖恺可不是什么担心儿子安全的人,北平城里也没人敢触他的霉头。
钟谨之仔细地回忆了一遍这一路上的情形,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钟霖恺刚开始跟他说话的时候是面无表情的,后来说了没两句就又变成了一只油腔滑调的老泥鳅,语气和表情就跟他俩断绝父子关系那天晚上的时候一样。
钟谨之眯了眯眼睛,之后便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拿上大衣就出了门。顿了顿,又折了回来,抓起了桌子上的裁纸刀。
他走到校门口,果然看到马路那边停着一辆老爷车,后座拉着帘子,前座没拉,司机李师傅正尽职尽责地盯着这边看。
那是钟霖恺的车。
钟谨之顿时就感觉有什么事情,还直觉这事儿跟新言有关。他低头看了一眼表,时针正好在“9”和“10”的中间。
他强压下心里的慌乱,问门卫那车是不是从他回来之后就一直在那。
门卫不明就里地说了句“是啊”,钟谨之瞬间眉头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