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的最后一抹夹杂着烟酒味的暑气。
步宏对这个场景说不上熟悉,但也不陌生,他见过几次这样的场景,不过都是在每年年底。
催债的。
步宏把奶奶扶回自己的房间关好门,出来看这场闹剧,也随时阻止这场闹剧,因为他已经是个上高中的青年,他不允许那个拿着刀子的光头弄脏自己刚刚打扫好的房间。这个人让他想起了曾经在巷子里起摩托车撞死猫的那个人,步宏想把茶几上被他掰开的石榴摁在那个光头的脑袋上,看红艳的汁水沿着那个人光秃秃的脑袋流下来,止也止不住。
步宏其实一开始只是想想,没打算真这么干,大概是这次催债的换了人,因为有人进别的房间开始翻找值钱东西,开始打砸各种东西。
原来都知道这条小巷子要拆了。
步毅文不敢动,可步宏敢,步宏拿起茶几上已经钝的切不开苹果的水果刀的时候想到,可能要可惜老师给他争取来的免费名额了,可惜那些书。
他其实挺喜欢学习的,而且初中的那个女班长也在那个班里,他想期中考试之后和她坐同桌的。
不过一切好像不太可能了,那个光头的刀子明显比自己的亮,比自己的长。
但步毅文挡下那一刀之后一切又都有可能了。
拆迁款下来了,不少,对得起那条巷子的位置。第一笔给了医院,第二笔还了债,第三笔给了养老院。
步宏把奶奶送去养老院了,他们没有家了。
第四笔是自己偷偷留的一部分,他想继续上学,他那时候还坚信着上好学可以改变命运。
最后的钱他都给了步毅文,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只要命还在就行。
步毅文买了套破旧的N手房,虽然和那些拿着全部拆迁款或买或租的房子没法比,但总归是个住处。
步宏最后只和那个女生坐了半年同桌,因为班里来了一个比他更优秀更好看的男生。
最后那个男生和步宏坐了同桌,而那个初中的女班长坐在了他们班班花的身边。
“宏宏,你在这个班里啊?”
步宏没想到在高二开学第一天重新遇见去住大房子的顾己安,看见顾己安的那一刻步宏突然觉得那条已经开始起地基的小巷子还在。
那一树树火红的石榴花也在。
“唉,那条小破巷子终于拆了,宏宏换了新房子开心吧!”顾己安抽过步宏手底下的书,一页页翻过去又翻回来。
步宏想,现在是九月份了,哪还有一树树的石榴花。
步宏有了除那个女生之外的第二个朋友,或者说他又找到了他的第一个朋友。
步宏长得比初中更迷人了,这是那个女班长对校花同桌说的话,她对比过后还是觉得低调沉默的步宏比顾己安好看,不巧的是校花也这么觉得。不过那个女班长不在乎校花和她抢不抢,爱情这东西,谁也看不懂。
顾己安开始对步宏好,无微不至的好,好到让男女都眼红。
终于有一天那个女班长抱着她的校花同桌哭了,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敢说,为了步宏她也不能说。
她听见顾己安说喜欢步宏,他没听见步宏拒绝。
高三伊始,一个女生失去了最单纯的爱情,两个男生开始尝试那种新鲜的,在他们看来有些见不得光的爱情。
语文老师找步宏谈话了,说他作文逻辑越来越不如以前,说他以前那种略带灰色却直击人心的语言风格渐渐变得不伦不类。
数学老师找步宏谈话,说他原本缜密灵活的思路不见了,该会的知识掌握的零零碎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