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子的锄地是蹦着来的,一锄头下去,起一半,先跳开,确信没再挖出什么虫子、地龙,才接着将泥块锄上来,敲碎泥块,伸出两个指头,拎起菜根抖抖索索,然后丢到一边。那是菜地里趟着过,半点泥不沾身啊。
沈肃也不干等着,跟着白落梅将小篮子里的菜集合到一起,用秤称了,然后送到后院烧烤铺子去。
白落梅似模似样地摸出一两银子来递给沈肃道:“嗯,这是定安赚的卖菜钱。日后定安学馆办不下去了,就让这些小鬼头种菜去卖。”
“也行。这般贵的菜,白掌柜收?”沈肃戏谑道。要知道在周朝最便宜的就是这些菜,平日里烧烤铺子用的菜都是与菜贩子常年定的,一箩筐的菜也就一两文钱,一年都花不了几两银子。这么一小块儿地就给一两,简直是天价了。
白落梅左右看了看,没见着谁注意这边,凑过去,腆着脸低声说:“菜不贵,主要是给媳妇儿的赏钱。”
沈肃瞪人,白落梅占了便宜,自觉老实地哈哈哈笑着跑走。沈肃好笑地收好银子,起身回到菜地,正对上崔子期直愣愣的眼神,他没在意,招呼小孩们把一堆堆的菜根收集成一堆,检查了下翻地的成果,还不错。就分了新的菜种下去,让太子和小孩们一起挖坑,撒菜种,填土,继续种菜。
“还要种?”
太子嘟囔了一句,见着沈肃笑眯眯望过来,迅速咽下腹诽,他就不信了,来的头日就叫人赶回去算怎么回事。老老实实过去领了菜种,一脸装相地喊来几个比自己小的小孩儿,理直气壮让他们挖坑,他们填土,自己嘛,只要站着撒菜种就好了。
沈肃看着太子站着撒菜种也不时捶腰的动作,估摸着明日他当是起不了床了,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再针对下去,和公公能用眼神咬死自己。
“先生?”崔子期低着脑袋,慢慢走到沈肃面前,小小声喊了声,就不说话了。
沈肃松了口气,总算是来了。他早觉出崔子期这小孩吧,心高气傲,平日里不太瞧得上别的小孩儿,也就跟随他一起来沈白居的那几个能说上话。想来若不是家中获罪蒙难,他也不会来沈白居。
“何事?”
崔子期颇为别扭,踌躇半晌才仰起脸来,又是桀骜不逊的面目道:“我适才见先生将咱们种的菜全卖了,得了一两银子。我想着菜是我们这群学生一道种的,这一两银子合该是叫我们分了才是。”
沈肃挑眼看向平日与崔子期一拨的那几个小孩儿,气笑道:“你们都是这般想的。”
那几个小孩都避开了视线,其中一个又转回去,硬撑着对上沈肃目光道:“是。先生,本菜就是我们种的,怎么最后赚了银钱反倒都是先生的了。”
白落梅要上前,被沈肃抬手拦住了,他真心以为崔子期只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了些,自己愿意教导他读书,他便是有想法也该是读书上的事,没想到……这倒是他这个先生疏忽大意了。
沈肃道:“崔子期,还有你们几个,如今市面上菜价几何?你们谁能告诉我?”
他们都不吱声,理所当然,他们不知道,他们要么是孤儿,要么是罪犯之子,家中生活拮据,平日哪里会去买菜?家中自己种些也够吃了。
一个眼睛颇大的小孩儿上前过来,站到崔子期身边,故意朗声道:“市面上菜价几何我不知道,但我见着了,白……白先生收了咱们种的菜,给了先生一两银子。”
早凑过来瞧热闹的太子闻言倒抽一口冷气,沉了脸道:“如今菜价这般竟是这般贵?还有老板姓能吃上菜吗?”
他毕竟是东宫太子,以后便是这天下之主,谁不懂菜价几何,但一两银子那么几篮子菜,倒在一起撑死了半箩筐,竟然要一两银子,怎么听都太贵了。
其余小孩儿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气氛不对,不敢说话,看看崔子期他们,又看看沈肃和白落梅。
黄举忙对太子解释道:“没这么贵,两箩筐这种菜也就几文钱的事。估摸着是这群小孩儿看错了。”
这事一出,又搭上的是白落梅,他心里就明白了,定是白落梅闹沈肃玩的,不想被这群小孩儿见着了以为这般赚钱,竟然想分钱,这事也是一言难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