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漉漉的豆腐花从木桶里舀出来,装到木碗里。上面淋了一道新煎的辣椒油,再加了一汤匙的酱油,最后洒上葱末、几粒炸过的花生。
沈涵闻着香气马上送了一口到嘴里,结果被烫的不住往外呵气。
杨乐笑出来,“老师,我不会跟你抢的。”
这时公园的另一边传来扩音器的声音,“现在,奠基仪式正式开始。”然后又是管弦乐队演奏的声音。
“那边在干什么?”沈涵边问边往勺子里吹气。
卖豆腐花的大叔插进来:“不知道哪个房地产公司把那边的地买了下来,准备要修什么住宅区的。”
沈涵“哦”了一声,埋下脑袋继续吃东西。
吃完,两个人往家走。杨乐对他说:“我们以后每天都来走一走吧。”
沈涵笑着点点头。
“好的。”
李嘉天离开会场,一个人往停车的地方走。最后的几步,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打开车门坐进去。
他把头靠在方向盘上,听见静静的车厢里,回荡着自己沉重的喘气声。
“小涵,小涵……”他嘴里重复的呢喃着。
后照镜上,挂着李梅开光过的“出入平安”的镀金符。红色的缨络垂下来,在车上凝重的空气下,一动不动。
第二十一章
沉重的东西注定要纤弱的来背负。后者的悲怆全意味在温柔里。
在医院的病房里醒过来,眼前是母亲疲惫而欣喜的脸。李嘉天试着叫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个陈年不用的风箱。李梅赶紧从保温盒里倒出一碗汤,拿勺子喂他。
“你先把这个喝了。妈妈用文火煲的土鸡。还有粥的,等一些再吃。”
李嘉天一口一口的咽下去。尽管意识到沈涵是真的走了,心里,仍是划过一丝轻松:——至少,妈妈不生气了。
这段日子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拼命的赶工,早起晚睡。打回家的电话妈妈都不接,打到公司别人却告诉他李梅风湿病犯了,一直请着病假。
沈涵在做论文,和导师在实验室里一待就是一整天。李嘉天清楚他在这方面的执念,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下,心里也难免有些别扭。他向来不喜欢沈涵长时间的在实验室里泡着。沈涵摆弄仪器时晶亮的瞳仁从来不会注意到其他东西。他拉着研究生师兄问题时,有点迷糊又充满惊叹的眼神也没有用在自己身上过……
他脑子里乱极了,平时一闪而过的念头现在都堆积起来,叫嚣着烦躁和不满。李嘉天知道自己是在故意迁怒,但就是忍不住。他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妈妈过上好日子,母亲对他来说也是最安心、最坚实的归宿。喜欢上沈涵以后,最为艰难的事情,便是面对李梅的伤心和失望。李梅没有坚持让他们分开,只是断了他的经济来源。李嘉天觉得那是妈妈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毕竟,如果李梅作出什么哭闹纠缠、或者失去理智的行为,李嘉天很难保证自己还可以像现在一样待在沈涵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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