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的日子,太阳依旧会升起,时间依旧一天一天地滑过,什么都没有变,什么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颜水柔在这段时间过得很平静,非常非常平静,自从那天她痛彻心扉地哭过之后,她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她,依旧会笑会说话,饮食起居就像往常一样;可就是这种正常,反而让全伯更担心。
除了那天她崩溃地大哭外,她再也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她似乎忘掉了自己曾经有过一个丈夫,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些一起共同度过的日子,她的全副心思都在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为即将出世的孩子准备衣裳,偶尔会抚着肚子微笑,也会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说话,时间就在这种宁静与平和中淡淡地流过;新年过了,春天也快要过完了,她即将在初夏生下她的孩子。
越是临近生产的日子,她的身子就越发沉重,不过身体状况还不错,村里的产婆每次来看过她后,都夸她是一个好娘亲,把孩子照顾得很好,把自己也照顾得很好。
三月末的一个温暖的夜晚,吃过晚饭后,她起身的瞬间觉得腰部又酸又胀,接着发现自己已经破水,看来她的孩子已经打算出来见见这个世界。
全伯急得团团转,他没有一点经验,因为男女有别,许多事情也不方便,还是颜水柔提醒他,他才赶紧去把村里专门为人接生的周大娘给请来了,然后继续在守在院子里团团转,最后还是被周大娘打发去烧热水,总算有点事情可以做,全伯才稍稍放松一些。
痛,很痛!那种一波又一波翻天覆地的疼痛在折磨着她,颜水柔在床上辗转反侧,痛得脸蛋嘴唇都发白了,可她一直都在忍着不要叫出来。
“水柔,你叫出来会舒服一点的。”周大娘为她抚摸着酸胀的后腰,安慰着她。
“没关系的,周大娘,我还可以。”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汗水把她的发丝都浸湿了,可她仍然试图微笑。
“周大娘不用为我担心,我一定可以顺利地生下这个孩子的。”捱过那一轮疼痛之后,颜水柔轻声说道。
她不急,她一点都不着急,因为她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这是他留给她的骨血,是他的一部分,她要把孩子生下来,用自己全部的爱来疼惜这个孩子。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白天取代了黑夜,然后再次被黑夜给换走,全伯已经急得在院子里面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而那个外出行医的孙大夫在今天下午总算回来了,全伯一得到消息,就赶紧把孙大夫给拉了过来。
可现在都晚上了,怎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吱”的一声从拉开的房门里,年近六十的孙大夫走了出来。
“老孙,老孙,怎么样了?”全伯一把拉住他急切地问道。
孙大夫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是头胎,又是难产,我看麻烦了啊。”
“你是大夫啊,怎么不赶紧想想办法,啊?”全伯一听脚都吓软了。
“我为她把过脉,下了针,所有能使的法子都使遍了,可就是不管用呀。”
全伯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也站不稳“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颜丫头,那么温柔,那么善良的颜丫头,她要是有个好歹可该怎么办呀。
“这丫头脾气就是倔强,都痛得昏昏沉沉了,还不肯大叫出来,嘴里一直反反复覆地唤着一个人。”孙大夫叹着气说道。
“是谁?”
“阿力。”
全伯浑身一颤,原来她还在想着那个小子,一直都没有把他忘记,就算在自己的生死关头,还是放不下那个小子
颜水柔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那种疼像是要把她撕裂开来,肚子里不断有东西在拱动,她拚尽了全身的力气,却还是不能摆脱那种痛。
她身上所有的骨头都像是要挣裂开来一样,周围到处弥漫着血腥气,她觉得好累好累,累得快要睁不开眼皮,真想就这样一直睡一直睡,睡着了就不用受那种疼痛的折磨了,多好。
“柔儿。”一声温柔的呼唤穿透重重浓雾,不断地在她耳边响起,是谁?这声音好熟悉,她的眉儿皱了起来。
“柔儿,你醒一醒,睁开眼睛。”好熟悉,会这么唤她的,只有一个人,只有那一个她猛地张开眼睛,看见了每天晚上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的那个人,清俊的眉眼、狂傲的气质,是他,他回来了,真的是他。
“你”她模模糊糊地开口,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梦中或是在现实。
“柔儿,是我,真的是我,龙承泽。”他握紧她的手,低头在她的掌心印下一吻,伸手抚开那已经被汗水湿透的发丝“我来了,在你的身边。”
他回来了,他居然回来了,她的眼眸猛地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真的是你”“是,我来陪你。”他低声轻柔地对她说:“你要生我们的孩子了,我很开心。”
对,孩子,他们的孩子!
新一波的疼痛又席卷了她,她用力地握紧他的手,疼得把嘴唇都咬破了。
“痛就喊出来,没有关系,我在你的身边,我会保护你的。”他伸指到她的唇边,心疼地把她流血的嘴唇解救出来“不要咬自己,要咬就咬我。”他把手指放入她的唇内。
真的是他,他在她的身边,她不用假装一切很好,不用假装坚强,因为他在。
“啊”她尖叫出来,再用力地咬住他的手指,咬得腥红的鲜血都流入她的嘴里。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等赏吗?”龙承泽侧过头,冷冷地朝房里那些人说道,那群年纪加一加快上千岁的产婆,纷纷忙着上前查看状况,这些都是他从京城里带过来的,是全京城最有经验的产婆,就连宫里最好的御医,他都一并带了过来。
御医上前为颜水柔把脉,然后赶紧从随身带来的药材里拿出一支巨大的人参,迅速地切成薄片呈上来“小王爷,让小姐把这个含在嘴里,可以补气,有助于生产。”接着很快地为她施针“小王爷请放心,小姐身体很好,只是因为是头胎,再加上胎位有些不正,所以生产比较困难,但老臣已经为她施针,相信小姐很快就会诞下孩子。”
王产婆抚着颜水柔的肚子,数着她痛的时间,点头道:“我看也差不多了,应该快生了。”
于是灼热依旧、疼痛依旧,但他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她忽然觉得这些痛和苦都不再难受,这是他的孩子,他与她的孩子,她要生下来,一定要生下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终于,那一波剧痛袭来时,她撕心裂肺地大叫着,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直直地冲了出去。
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传来,她全身的气力都已经失掉了,再也没有办法睁开自己那沉重的眼皮,一片黑暗温柔地包围了她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婴儿细嫩的哭声,但她太累了,实在不想醒来,又再度昏睡过去,等她终于有力气张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俊美的男子;他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她,眼神专注又认真。
原来,他是真的
她眼里闪过一丝苦涩,一直以为那是自己迷迷糊糊的幻觉,可原来他真的回来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她轻轻地开口。
“是个儿子。”
她嘴角的笑非常地艰难“你是回来带走他的,是不是?”想想,也只有这个孩子才能够吸引他再回来,如果是个女儿,或许她还可以拥有,可偏偏是个儿子。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你是这么想我的,对吗?”
“不然该怎么想?”她已经学会不要去期盼,当初的他,让她依赖也让她信任,可当她离不开他时,他却决然而去,已痛过一次,就该学聪明了。
“你就不能想想,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她的笑更苦“我是很傻,可也不至于傻得那般吧?”
这个女人!龙承泽眼里闪过怒气,他一把抓过她的手“不傻,那你手里握着的是什么?”
扳开她的掌心,当初他留给她的那块玉佩躺在那里“就连生孩子,你都死死地握着它不肯放,甚至睡觉你都没有放松过;颜水柔,你告诉我,你不爱我,那我马上就走,永远不来烦你。”
他怎么可以这么坏又这么霸道?泪水涌上她的眼眶,那天之后她就没有再哭,可原来再次哭泣,还是因为他“是你先走的,留下我一个人,是你不要我的!龙承泽,你堂堂的小王爷,我承认我是配不上你,就请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不要你,我有说我不要你吗?”他恨恨地拿帕子擦过她的眼睛,擦干她的泪水“我留了玉佩给你,你都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
“我”什么意思,玉佩有什么意思,她怎么会知道?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女人,偏偏我还”他咬着牙,半晌才继续说道:“那块玉佩是我出世时我的皇祖父送给我的,我们龙家的子孙每一个都有一块,它代表身分地位,也代表我们自身;我将它留给你,就是让你等我的意思,你这都不明白?”
到底谁会明白啊,他那天明明什么都没有说!颜水柔气闷地瞪他。
“就算我没有说这些给你听,但你也应该想到,我从山崖上摔下来,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块玉佩,它的含义是什么你也该懂呀;我如果想甩了你,想随便拿个东西补偿一下你,直接给你银两就好了,反正我有很多,我为什么偏偏把这个给你?你用一用自己的脑子,好不好?”他的嘴,还是一样坏!
“那你那天可以说啊,为什么不说?”好,她承认自己笨,不明白,但话要讲清楚才可以呀,用猜的,谁能保证一定猜对?
“就是不能说,我才用行动表示。”他低吼。“什么意思?”
他咬牙叹息,算了,这个女人就是笨,还是要一点点地解释给她听:“你知道我是宝硕王爷的儿子,但你不知道我的母亲是一个”
宝硕王妃是一个性格非常极端的女子,她出身名门,长得美丽无比,所以一向自视甚高,当年宝硕王爷对她一见锺情,万般辛苦才把这朵名花给收入怀里,婚后育有一子,夫妻的感情也非常好;可谁知一次意外,王爷酒后与府里的丫环有了一夜风流。
原本打算遮过去,谁知道那丫环却怀了身孕,还闹到王妃面前,王妃是一个多么高傲的女子呀,她的感情非常极端,要嘛就是爱,要嘛就是恨,虽然那个丫环后来不小心流产,但王妃已经无法再接受自己的丈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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