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藏回袖中。
要是被看到就什么都完了!相比她的脸色苍白,宇闻青岚倒是闻着坛口,不时发出一声声赞叹,惬意地不得了。
他大摇大摆地将酒拿了回去,不多时三人就碰起杯来,朱星涵愣愣地,尚没能接受这突然转变的情况。
不会吧,她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机会,就这么毁在了宇闻青岚的一个“体贴”的动作上?
他到底是无意而为,还是有意地护主呢?若是无意,也未免太过巧合;可若有意,他怎么可能不告诉寒天响,怎么可能还跟着他们一起畅饮?
自己的心完全被搞乱了,就因为一个娘娘腔随意的动作,就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无数的疑问,这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压迫感,是猎物被天敌盯上时本能的警觉,好像自己已经陷入一个蛛网之中,如果对方愿意,随时可收网扭断她的脖子。
背脊发凉,这一切多是她的想象而已,没有任何根据,可她却说服不了自己的心,那颗心还在狂跳,在宇闻青岚向自己抛来的一抹媚笑下,紧张地狂跳。
当天夜里,朱星涵换上一袭夜行衣,按照白天已经摸好的内宅地形,迅速接近堡主所住的院落。
她不能再耽搁下去,白天的事给了她这样的感觉,平枫堡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明明是十分重要的内宅,夜里别说寻夜的人,连家丁都没有几个,和空城无异,是堡主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没想到这世上会有想要对他不利的仇家存在?
不过这对她来说是刚好,这次一定不要再多犹豫!
这样下着决心,人还没转进堡主所有的院落,就被身后一个语带戏谑的男声叫住,这个声音她今天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每次的话都不多,却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抹灭的阴影。
“今晚的夜景很美吗?还是说寒天响住的地方比较特别,值得人趁夜赏景?”
朱星涵动都不敢动一下,她实在弄不清楚宇闻青岚是从哪里窜出来的,她可是连树叶的响声都没听到,而他现在就在自己身后,她甚至不用看也知道,他脸上带着那种讨人厌的假笑。
那种被盯上的不快感又冒出来了。
一只手拍在她僵硬的肩膀上,那手的主人语气轻松,像在打一个普通的招呼。“星涵姑娘,你这样冷漠可太叫我伤心了。”
朱星涵双眼圆睁,一个回身直视向他:“你怎么知道是我?”
先不提他怎么会知道平枫堡内一个小丫鬟的名字,她现在可是黑衣裹身,还蒙着面!
宇闻青岚哎呀一声:“原来是这样,你以为不出声的话就不会曝露身份吗?那我还真是做了件不适当的事情,该向你道歉才是。”
“少费话!”夜色中,一把刀从袖中而出,月娘闪了眼,那刀已抵在宇闻青岚的脖子上,刀刃泛着惨白的光。
宇闻青岚没有一点反抗或挣扎的意思,倒像是对她这一举动完全没有防备,他这种平凡的反应算是什么?到底会不会武功!这个人的行动怎么总是这么表里不一,太教人摸不清楚了!
出手的明明是她,此时无比烦躁的人也是她。
“姑娘这是做什么,刀啊剑啊的多吓人,这种伤人的利器可不适合姑娘家拿在手里,不过切菜煮饭例外就是了,看你用刀这么熟练,应该也煮得一手好菜吧。”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话?叫你闭嘴听到没!”是说他胆子大还是脑子有问题“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又是从什么时候起跟踪我的?”
“你不是这里的小丫鬟吗?难道还有其他的身份?”宇闻青岚眨眨眼,很意外她的话一样,可把朱星涵气得半死。
“你见过哪家府里的丫鬟,会在半夜穿着夜行装潜进主人家的宅院的?”她要再叫大点声,怕整个宅院都能听到了,一时间倒是真忘了自己此时的立场。
宇闻青岚一副因为她这么说了,才发现她古怪的样子,露出惊讶的表情,还微张着嘴。
“真的,仔细一想是很不合理!我还以为你是被这里的景致吸引,所以才像我一样舍不得这月白散树梢的美景,半夜闲逛,原想自己是寻到了知音,真是遗憾。”
为表示自己的遗憾,宇闻青岚大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头摇得幅度好大,简直像主动用脖子往刀尖上撞一般,朱星涵都没时间骂他,艰险地将刀刃退开了一些,这才没真的在他脖子上划出一刀。
不过他一停,她的刀就又紧逼了上去,人也一起。
“你倒真是会演戏,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她气呼呼地,将自己心中的推断一股脑地吐了出来“你分明就是平枫堡的五暗侍之一对不对?早就发现我是要对寒天响不利,才在中午用餐时为他化解,现在则是要为你的主子扫除障碍!”
“五暗侍?你还真的相信那些?就算传闻是真的,那些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吗?我可不是什么高手,而且寒天响怎么可能当得了我的主子。”这句倒是把朱星涵说得无语,的确,无论怎么看他,也不像是听令做事的人。
“那只是你们的障眼法而已!你其实武功高强,骗不了我的!不然你的身体怎么锻炼得那么结实,又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来到我身后!”
“哦?”宇闻青岚兴味然然,瞧得朱星涵一阵不自在“你怎么知道我身体锻炼得很好?现在的姑娘,都好大胆。”
朱星涵脸一红急忙辩驳:“你在想些什么?白天的时候我撞在你身上,你忘了?”
“别生气嘛,生气的话刀尖一偏我就没命了,好怕人的。”
你看起来像是怕死的样子吗?分明是游刃有余地拿她取乐!朱星涵在心中暗骂,刀是在她手上没错,可她一点占上风的感觉都没有。
她一脸不信,似正在心中考虑该怎么处理他,宇闻青岚望进她那双认真无比,又幼稚得叫人好笑的眼里,自己更是玩心大起,两手放在腰间,开始宽衣解带。
朱星涵手中的刀差点因为过度震惊而掉到地上,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他自在的正在离她一个人身的地上解着自己的腰带,显得她脖子边上那把刀很蠢。
“你、你”她舌头打结,长那么大没见过这么刺激的画面,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人。
“瞧你是在乱想些什么,我是为了自己小命着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宇闻青岚将她刚才对自己的用词又还了回去。
不理她的呆滞,他解开外袍,拉开里面白色内衣的衣襟,里衣下面是件笼着月光的金丝甲。
“金、金”是真的金子做的!
“有钱人嘛,没办法。”宇闻青岚很无奈的样子“你今天撞上的应该是这件刀枪不入的宝贝,至于说我要在这里除掉你,现在情况似乎正好相反,你没发现我的到来是在为我一早就在这里了,都说了我是来赏月景的,自然要找更为幽静的地方。”
“是、是这样吗?”怎么还是怪怪的,但若真要解释,这样倒也能说得通。
“所以说姑娘你就饶了我吧,你不觉得我很无辜吗?”
“不对!如果你只是要让我看这件金丝甲,只要连着外袍一起掀开衣襟就好了,为什么要把腰带解下来!”
“被你发现了吗?”宇闻青岚跟宽衣解带时一样的悠然,正在不紧不慢地再将外袍整理好。
“你根本是有意逗弄我!”等他穿戴完毕,还是原先的胶着状态,朱星涵一点放下刀子的打算都没有。
“星涵姑娘,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你还不相信吗?”
“那又怎样,那就能证明你跟平枫堡没关系了吗?平枫堡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好大的仇啊,宇闻青岚倒真想知道寒天响是哪里得罪了这个有意思的小丫头,不过反正她构不成什么威胁,这事倒也不急。
“我的兴趣只是赚平枫堡的钱。”他笑道,十足商人的脸。
“但你已经知道了我要对寒天响不利,难道你不会去通知他吗?”朱星涵很警觉,手举得好酸,那男人却完全不受她牵制。
“那倒不一定,毕竟寒天响要出了事,我就会少一笔大买卖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人性,就只会想到这些!”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人话。
难道要他说他跟寒天响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死党,她才高兴吗?这丫头的想法也太矛盾了。
“不过星涵姑娘,你应该从没有杀过人吧?”他问得很诚恳。
“那又怎样,关你什么事!别忘了你的命现在还在我手里!”像被人说不专业一样,朱星涵就是气不过他。
“不,只是因为你的刀似乎离我的脖子越来越远了,我想说你该不会是走神了吧?”
真的,她的刀已经远到此时他歪着脑袋也碰不到的地方了。
他还不罢休的样子,在她发飙前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而且你要真的有胆杀人,在用餐时为什么迟迟不动手?或者在酒里下毒不是更省事。”
“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法子你也说得出来,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啊?毒死你不要紧,但曲夫人和她腹中的胎儿是无辜的,你不怕折寿?”强烈地反击,好像这会要行凶的人不是她而他,朱星涵抓着宇闻青岚的衣袖,双眼喷火“你心这么坏,我可真会杀了你的!”
倒真是已经听她吼这句话吼好久了,但她的刀总是与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不是吗?让这个小丫头干这种双手染血的事,还真是叫人痛心。
不管她要刺杀寒天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人的手上一旦染上别人的血,想法就会跟着改变,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个觉得下毒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世上这种人已经很多,实在没必要再加一个。
宇闻青岚在朱星涵的愤怒下,替她烦恼地笑了起来。
“那怎么办呢?”他笑“如果你杀了我,那就是要了一个无辜人的命,你的正义感那么重,应该不会允许这种事吧?可如果你放了我,我又会去向寒天响报信,你的计划怕要功亏一篑,而且也绝逃不出这里,真是件难办的事情。”
“那又如何,拿你当人质,还怕走不了?”一怒之下,朱星涵顺着自己的内心作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