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是哪位?“她身后的婢女始终低着头,用手拽着衣角羞怯怯不言语。
顾筠听妇人提到他,微微一惊,从没有主顾点名道姓地找过他,这还是第一次,于是上前一步,毕恭毕敬道:“正是在下。”
傅成蹊思付,这妇人把阿筠擅长医术都摸清了,定是有备而来。
妇人定定地看着顾筠,嘴唇颤了颤,几次欲言又止,化作一声叹息。傅成蹊看着干着急。
身后的婢女看妇人无法启齿,怯怯道:“顾公子,我家少爷病了,夫人想请您去瞧瞧。”
傅成蹊与顾筠对望了一眼,两人都皱着眉,虽说顾筠略通医术,但是一般生病了都会想着去医馆,而且像他们这等富贵门第,定是有自己的大夫,为何会冒雪来这小杂货铺求医?顾笙则依旧在一旁悠悠地喝着茶,极舒服地倚着。
顾筠朝妇人温言道:“在下医术不精,倒是可以给令郎推荐几位妙手回春的大夫——”
“我儿的病,一般大夫治不了。”妇人打断顾筠的话,垂下头颤声道。
顾筠皱眉,小心翼翼问道:“不知令郎有何病症?”
妇人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出口,傅成蹊望向那婢女,只见她咬着唇,也是一副无法启齿的模样,最终,还是妇人叹了口气,颤声道:“我儿他……他……他有妊了。”
整个屋子一片寂静,傅成蹊与顾筠对望一眼,瞠目结舌,连顾笙都似来了兴致,直了直身子,扬起眉尖朝妇人望去。
一时间三人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或是妇人一时心急说错了话,男子有孕,当真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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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成蹊与顾筠披了雪氅,跟在妇人身后出了门。临出门前,顾笙在傅成蹊耳边低低说道:“不可太勉强,生了枝节。”傅成蹊做不经意状,微微点头。
午时还是细细的雪,现已纷纷扬扬白絮扑面,遮了眼,白茫茫一片。
马车有意停在半条街外,众人坐进车内,捂紧了厚实的车帘,一行人朝卢宅驶去。
这位妇人便是沧北县第一盐商卢老爷的夫人,此刻正捂着手炉,将事情经过与他们缓缓说来。
这卢老爷虽家财万贯富得流油,而立之年却仍无一子一女,娶了十九房姨娘,请了上百个大夫,试了千百种偏方,夫人姨娘的肚子仍没有一点儿反应,算命的说,卢老爷子女缘薄,这是天命,半点不由人。卢老爷哪里肯这般听天命,卢家人丁本不旺,若是他膝下无儿女,就要断了香火了,且这份祖传的家业,总要有人继承罢。
于是日求夜求,广积阴德,终于在不惑之年,卢夫人有喜了,生下了现在的卢小少爷。老来得子,小少爷是卢家唯一的香火,生的眉清目秀,天资聪颖伶俐,四岁便能倒背孟子,又乖巧懂事,卢老爷自然爱如珍宝。
谁知卢小少爷也是个福薄之人,六岁时一场大病,险些夭折,好不容易抢救回来,却失了明,以后怕是无法掌管卢家生意了,人人惋惜。卢小少爷那场大病后,也变了个人似的,不爱言语,十分怕人,孤僻阴冷。但卢家就这么一个独苗儿,即使他身有残疾,卢老爷也疼爱有加,卢家家底殷实,护这失明儿子一世周全还是做得到的,就这样又过了十一年。
就在一年前,发生了一件稀罕事,卢小少爷的眼睛复明了。
这十一年来,卢家为小少爷的双眼,花重金请名医配药方,统统无效,却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小少爷突然目能视物了,全府上下喜气洋洋,卢老爷欢喜之情可想而知,激动得数度晕了过去,认为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苍,立誓从此日日吃素感恩上天厚德。
卢小少爷复明后,又变回小时候温雅有礼的小公子,无论对谁都谦谦有礼,笑容和煦,全府上下打点得欢欢喜喜,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家里的产业生意。
本来一切都和和顺顺,说媒的人踏破了卢家的门槛,卢老爷每每试探着问起终身大事,卢小少爷都莞尔一笑,说待他先把家里的生意捋顺了,再考虑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