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索道,也许真的只有等自己下了黄泉那一天,才能再见兄长罢,或许也根本见不着,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投胎投到哪里去了,倒是希望他对自己恨之入骨,即使投了胎也消弭不掉的恨意,生生世世纠缠不休才好。
两人又相对无言片刻,傅宁远道:“莫公子与白公子师兄弟情谊深厚,当真羡煞旁人。”
傅成蹊苦笑,这句话不知从多少人口中说出过,他不知听了多少遍了,嘴角微微扬起道:“小师弟与我一道儿长大,日日相处,我又长他四岁,自然会多疼爱他些。”说这话的时候傅成蹊的眼神温柔得似可滴出水来,他自己完全没察觉。
虽然话是杜撰的,可情是真真切切的。
看他这般模样,傅宁远万万觉察不出一丝端倪,目光望向远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半晌才道:“也正是因为莫公子与白公子情谊深厚,才让朕打消了你被兄长附体的念头。”
傅成蹊不言语,默默地又喝了一口酒,别说傅宁远了,他自己也万没想到,能和白简行亲厚到如此地步,这大概就是徐伯口中所说的‘太子殿下与白简行他们的缘分,会更深的’。
时间差不多了,遥遥看到白简行与叶云灯朝雪庐走来。
傅宁远放下手中杯盏,淡然一笑道:“此次封印结束后,莫公子可否在宫里多留几日?”
傅成蹊道:“多谢皇上,无稽派还有些事务要处理,恕草民不能从命了。”
傅宁远无奈地笑了笑:“莫公子当真不愿给朕几分薄面?”
傅成蹊瞧了眼不远处的叶云灯,旋即一笑:“皇上说笑了,草民是真有要事在身,况且——若草民常在皇上跟前乱晃,叶御使也会不欢喜罢。”
皇上闻言眉头微蹙,叹了口气道:“罢了,朕就不勉强莫公子了。”
傅成蹊淡淡一笑,他怎会看不清叶云灯与傅宁远那点关系?这句话的心机阴狠之极,一来挡了傅宁远的挽留,二来也够让傅宁远与叶云灯闹几天变扭了,啧啧,这一点小小的报复,还是无伤大雅的。
傅成蹊饶有兴味地想,这叶云灯的脾气,敏感纤细又要强,跟了傅宁远怕是要吃亏的,总归也不关他事,看热闹罢了。
*
子时,月上中天,南明湖泛起阵阵浓雾。
白简行解开血龙木盒的封印,盒中的湛元剑立刻变得不安分,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叶云灯面有忧色对傅成蹊道:“当真只能皇上亲自动手?”
傅成蹊肯定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皇上,请——”
傅宁远微微颔首,将傅成蹊刚用过的杯子斟了满满一杯醉月凉,走到血龙木盒旁,垂着眼皮定定地瞧着湛元剑,半晌,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十八年前,他也是这般,把醉月凉永明盏送到兄长手上,兄长眉花眼笑,与他在这雪庐醉了一日,那日特别冷,大雪漫天,兄长褪下狐氅裹在他身上,淡淡的体温传来,他蜷在那似有若无的温存里,半醉半醒,欢喜到骨子里去。
那一日的梦,都是白茫茫软绵绵的。
傅宁远举着酒盏,并不急着往下浇:“兄长,这醉月凉当真能消了你的怨念么?”
“你既然有怨念,为何不当面来找朕报复,朕就坐在那张原本属于你的龙椅上等着呢,你不敢来么——”
闻言,傅成蹊的心突突狂跳,情绪的暗流开始汹涌,傅宁远为何偏偏在此时说这话……傅成蹊手指有些微颤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傅宁远转而冷冷一笑:“兄长,你喜欢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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