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加图索会意,提醒他道:“犹太的暴乱,因为达荷的死亡而提前结束了。今晚军队就会回城,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赫伦叹了口气,“我知道。”
……
月亮爬上树梢时,赫伦已经褪下了官袍,换回平常的轻便服装。
他站在厅殿门口的铜镜前,僵硬地梳理自己的头发,动作有些急躁。
梳子遇到发结,他动作太急切,硬生生扯下来一团头发。
他吃痛,索性扔掉梳子,揪住衣领深呼吸几次,手指抖动得厉害。
赫伦期待而又恐惧。他必须用手捂住嘴,慢慢蹲在地上,才能使自己不会因为腿脚发抖而脚步不稳。他紧张得腹部绞痛,胸口憋闷得象被扼住咽喉,血液齐刷刷地往头脑冲撞。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好象所有值得警醒的事情全部集中于此刻,刺透了他瑟瑟发抖的灵魂。
他终于要确定卢卡斯的死活了。
他觉得自己象一个等待审判的亡灵。
远处响起了军队进城的号角。赫伦捧起井水洗几把脸,慢慢走到门口。
门口的树木传来沙沙声,有枝干晃动。
这种动静似曾相识,赫伦心跳漏了一拍,紧接着猛烈搏动。
“我等您很久了,波利奥大人。”
这沙哑的嗓音象手臂粗的铁钉,将赫伦的灵魄死死钉在十字架上,再也无法逃离了。
赫伦顿住脚步,神情怔怔的,没有任何动作。
卢卡斯跳下树。他单膝跪地,在赫伦面前伏低身体。
这是他们初遇时的场景,而他们已不再是当初的模样。
卢卡斯刚从战场回来。
他脏了,黑了,金色头发有所暗钝,鬓发边有干涸的血渍,眉锋因为浸染血与汗显得更加锋利,下巴线条硬朗而深刻,显出战士的那种硬邦邦的气息,没有比刀、剑、钢铁更能符合他气质的东西了。他的蓝眼睛被照得清澈如海,而世界上所有的海水都在这双眼瞳里翻滚了。
他还活着,依旧是那么有力量。
他抬起头,冲赫伦轻轻笑起来,带点温柔的血腥气。
赫伦下意识地伸出手,摸摸他的金发,又象被那金色灼伤似的猛缩回来。
他声线发颤,试探地问:“你是活的还是死的?”
卢卡斯愣了一下,神色有点担忧。他站起身,把赫伦抱进怀里。
“我当然还活着,也没有受太重的伤。您看,我的皮肤比您的还要热。”
赫伦抬手,抚摸他的腰背,顺着脊梁一路滑到肩胛骨。他细细感受他的骨骼和筋络,他饱满结实的肌肉,以及粗糙的皮肤。
卢卡斯身体的温度比他还要高,隔着皮甲和胸膛的那颗心脏,比他跳得还要有力快速,仿佛赫伦的心脏只是因为共鸣而跳动一样。
赫伦确认了爱人还活着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