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獠群山的主峰,手拿烟杆的中年男子席地坐在一片零落的断壁残垣之上。
他胡须乌黑浓密,还扎成一绺,缀着一颗温润的小巧玉珠,但他的头发却已花白。
他的青衫之上绣着七星,呼应着北斗。
他喷吐着烟圈,时不时咳嗽,当他咳嗽时,山林无风却抖擞着。
在他之后一男一女相依偎着,男人穿着一袭白衣,戴着哭脸面具,女子穿着黑纱长裙,戴着笑脸面具。
男人擅长左手用刀,女子擅长右手用剑,两人的武器却在对方身上,他们依靠着的同时,握着对方身上那属于自己的武器。
那拿着烟杆的中年男子乃是司监——柳无相。
而那对男女则是被称为悲喜客的丘御龙与花俏影。
在他们身后,也就是那片断壁残垣,原来是妖王的行宫。
妖族建筑技艺属实粗犷,大战之中顷刻倒塌,斩妖司这边就三人前来讨教,反倒是倒是压死了一帮小妖,真可谓意料之外。
行宫的中央,有一人骨堆砌而成的巨大王座,一头已经化为枯骨的巨猿端坐于上方。
王者?它狼狈地爬回自己王座之上的丑陋,可足足有三个人见证了。
“叫小家伙们集合吧,趁早回到临山郡去,这山坳坳里乍冷乍冷的,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咯。”
柳无相敲了敲烟杆,把卡在其中的烟灰抖落出来,不巧的是带的烟丝也恰好不够了。
悲喜客中的悲客丘御龙作揖道:“遵命。”
随后他吹了声口哨,调子极高,乃是斩妖司的集合令。
那柳司监虽然说话老气横秋,但实际上人未过半百,他捋起袖子敲打妖王的头盖骨时,那可又是另一番姿态。
四周人影攒动,不一会便列阵站好,青衫白衣,或负伤,或狼狈,但每人脸上无不喜悦。
柳无相走到队伍前面,呼喊道:“举旗的小子呢?我记得他姓宋来着。”
队伍之中,一面容稚嫩的女子突然啜泣出声,说道:“宋师哥他……他……”
柳无相滞在原地,他沉默了会,随后拍了拍那泣不成声的女子肩膀。
他从土里扶起那写着“替天行道”四字的旗帜,亲自扛在肩上。
“那宋小子是混蛋,居然让我这把老骨头帮他举旗。不过……他是好样的,他对得起替天行道四字。”
那小子前几天还在路上来拍他马屁来着,原本柳无相问出他名字是想回去惩治惩治这溜须拍马的滑头精,没想到他居然是块硬骨头。
胆小怯懦,死亡便意味着遗忘,所以他们惧怕死亡。而勇敢之人,死后有人铭记,有人为他们流泪,大义赴死可视为大勇。
那宋小子显然是后者,就凭有人为他哭得梨花带雨。
看来人老了,也老眼昏花了。
“今天黑獠群山告捷,猿王伏诛。如今北境群妖无首,剩下的几只大妖难以成气候,我们为北境居民打下了五十年无纷无扰的岁月。”
柳无相挥舞着旗帜,队伍中无数人举拳呐喊着“替天行道”。
“最后,带上亡者的尸骸,我们回归故里吧。现在清点名册,未到之人值得铭记。”
“莫骁。”
“到!”
“罗霆。”
“到!”
……
“宋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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