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凤楼当然也不愿让他就这么离开。他这一走,她又无法使用凝神咒,岂不又要白白犯相思?她眨着大眼,看见他手里握着的,又忍不住要失笑。
木头就是木头,还好老天厚爱,否则他这么呆,追得到女孩子吗?单凤楼又想起兰太芳,忍不住问:“辛大哥一个人回京吗?”
“我和护卫回京面圣。”
“那案子呢?”
终究不是面对单凤楼,辛守辰迟疑着不知该说多少,半晌才道:“皇上派了兰廷尉作为名义上的巡案使,所以兰廷尉与他妹妹仍留在枭城。”
所以,他把不眠不休守着他、照顾他的好姑娘留在枭城,自个儿回来了?
单凤楼真不知该骂他木头,或是松了口气。
“辛大哥一路奔波,一定辛苦了,不如就先住下来,哥哥吩咐过,辛大哥不是外人。”
果然是他的好兄弟。如果这话是单凤楼说的,他绝不会推辞,但眼前却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不对,他又怎么确定这位姑娘尚未有婚配?虽然她是作未婚少女打扮,但这样的年纪已有婚约,也没什么好意外。
但,人家姑娘有没有婚约,关他什么事?辛守辰为自己的想法一阵难堪,更何况这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吧?他这“糟老头”在想些什么呢?
单凤楼见他许久不语,默默沉思,忍不住又想叹气。
“辛太哥,我的鞋。”她故意在这时提醒道。
辛守辰回神,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人家姑娘的鞋不放呢!这下他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对不住,我我一时忘了。”他想上前还鞋,却又怕冒犯,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
小老头,你看什么?
没什么。当年那少年笨拙地别开眼,脸颊却和他背后的夕阳一样地红。
单凤楼突然发现,他年少时那份青涩纯良,其实从未褪去。那让她在胸臆间柔情荡漾之余,又忍不住觉得好笑,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他的条件不差,这么多年来总有姑娘暗暗倾心便可见一般。但是到现在还这么纯情,总不会跟她有关吧?她可从未阻扰别人对他示好,除非觊觎这傻瓜大木头的是千年老妖、居心不良的坏女人——这貌似就是她自己。不过前几年帝都还真有不少不安于室的贵族寡妇,听说辛守辰洁身自爱又出身凛霜城——人人都知道皇帝身边最强的杀手就来自凛霜城,想必那儿的男人个个出色又精悍无匹——当下都春潮暗涌起来。她一怒之下,把单鹰帆当肥饵丢进帝都最有名的yin婆倪夫人的yin窟里,单鹰帆“一战成名”那群女人这才转移目标。
只能说这家伙彻头彻尾是个只知道泡在公事堆里的大木头,他不懂风花雪月,甚至不明白那有何乐趣。只是这么多年来,怎么就没人能让他开开窍啊?
辛守辰看着手中的绣鞋,不知为何一个念头兴起,当下明明拘谨又自制的他,像鬼迷心窍般默默趋前,单凤楼不知他要做什么,只是看着,看着他在她身前单膝跪地,她想把自己的脚藏起来时已经太晚了。
可恶!因为她玩着那无聊的游戏时,袜子不小心踩在草地上踩湿了,她只好脱下来,这下一只脚丫子赤luoluo地悬在半空中呢。
一个懂得礼义廉耻的君子,绝不该这么做。尽管狼族没有这么严苛的规范,过去的他也不可能对一个才刚见面的女子做出这种事。
但现在,他就是做了。他的手握住少女娇小白嫩的脚踝,却在瞬间讶异她的脚如此冰冷,他很快替她套好鞋,然后立刻脱下自己的披风围在她腿上。
“你很冷吗?我去让人升火盆,送你回房歇着。”
单凤楼猛然一震,她的神智有一部分还停留在他炽热的大掌触碰她脚踝的那一刹那,震颤着,回不了神。“不不用。我的身体本来就这样。”
辛守辰拧起眉“你身子不好?还是病了?”
单凤楼对于话题竟然转到她这副破身子上,有些闷。她从来不恕让他看见这么病弱宛如垂死之人的她!
“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大夫说我活不过三十,也可能随时会走。”她是故意说出这些的,明明心里不希望他以看着将死之人的同情眼神看着她,却明白这是必要的提醒。
提醒他,最好离她远远的。
这不是梦境,却依然残忍。辛守辰看着她,既震惊又不敢置信。
他想问她,是否找过更好的大夫?可是凭单凤楼的财力与能耐,恐怕能找的他都找遍了。
“人的意志力,有时比神医更有疗效。”他的笑容虽然充满安抚,但一脸认真“我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单凤楼差点结巴露出马脚,好半晌才道:“哥哥喊我小黛。”她没说谎,只是她口中的哥哥是谁,他与她的解读不同罢了。
“小黛。”辛守辰似是细细咀嚼这个名字,他闻到桌上那些补药的气味,问道:“所以,你是在这里休息和用膳吗?”他依然维持着相同的姿势,而且口吻更轻柔。
她是在休息没错,但可不打算吃掉那些鬼东西。
“我不太饿。”她希望他不是想加入说服她吃药的行列。
“你哥哥一定找了许多良医为你看病,这一桌子的膳食想必都对你有益,你应该乖乖吃完。”
他的推论还真是让她无法反驳啊。云雀自始至终不相信没办法医好她。
“我没胃口。”她被盖在披风底下的手,揪紧裙摆,感觉到腿上的披风还留着他的温度,而他正半跪在她身前,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