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走了。”他忽然说道。
“你要走了?”这么快?她有些不舍。
“事实上,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道别?!”她惊道,挺着被病痛侵蚀的身子,奋力坐起身。“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去了。”
“回去?”她紧张起来。“你是指离开兴安城?”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什么时候会再来?”
“短期之内,大概不会。”见她泪眼汪汪,一副舍不得的模样,他左胸口竟微微刺疼了起来。
见他打算站起身,情急之下,柳必应猛地扑上前,喊着:“等一下!”
她一把勾抱住他,不顾男女分际,紧紧实实的。
“可不可以别走?”
她觉得被遗弃了,心,好痛。
“是我错了,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收回请求,你不用答应娶我,但可不可以请你留下来当我的朋友,好不好?”她慌了,急急说了一大串,豆大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颗滑落。
她紧紧攀着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伤心难过、如此依依不舍,但想到与他分离,竟令她痛得无法自已。
“别担心,我会再多留几天。”
仲孙隐意志动摇了,眼前这爱哭的丫头,竟有能耐让他破例更改决定,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缘分纠缠呵双眼充满柔色,他环臂回抱她,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道:“别哭,日后你若想见我,就到阎君庙祈愿,说不定也能像见到你的秦大哥那般见到我。”
“万一见不到呢?”她啜泣道。
“不都说了心诚则灵。”
“我心诚了,可大家最后都还是离开了”柳必应难过大哭,既脆弱又绝望。
最终,她还是一个人。
仲孙隐叹口气,发现自己真放不下她。“我答应你,若有一天,你未嫁而死,我绝不会让你孤单一人的。”
终于,他承诺她。
“真的?”泪眼抬望。
他微笑颔首。“到时记得让我找到你。”
“好。”
“很好,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等一下”
一眨眼,环抱他的双手顿觉一空,眼睁睁的,她看着他活生生自眼前消失!
“隐公子!”她大喊,想再抱住他,却往前扑了空,整个人重重跌下床。
“小姐!”
疼痛,再次袭击她的头、她的身、她的心。
柳必应缓缓睁开眼,眼前只有焦急的春儿,她一脸茫然,左右环顾。“隐公子”
“小姐,你作梦了。”
梦,是吗?
柳必应怔怔望向窗外,而回望她的只有高悬夜空的一勾新月,她有些被搞糊涂了。
倘若刚才那是梦,那么真实又是什么?
“爷,您还好吗?”
“嗯。”“柳姑娘,她也好吗?”
“嗯。”“那个有什么问题吗?”
兜问了一圈,李衡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这个缠了他半个时辰的疑惑。没办法,谁教老大手上拿了一张纸钱,足足瞪视它有半个时辰之久了。
“果然是好骗的家伙。”仲孙隐端详着那张都快被他“一眼看穿”的纸钱,无奈一笑。“没想到她真的在上面写了名字。”
那是一张冥纸。
上头有信顺奶奶和柳必应的名字,这显然仍是柳必应亲手制作的,用来烧给已经往生的信顺奶奶。
还记得他初遇她在大街上烧纸钱,他恫吓她关于孤魂野鬼会抢钱之事,建议她可以在纸钱上写着自己和往生者的名字,没想到她真的按他的话去做。
真是个心思单纯的傻瓜!
“爷现在打算怎么做?”李衡问。
他知道仲孙隐关心柳必应,也知道爷已经打破既有的原则,插手了不该插手的事,虽不明白个中原因,但仲孙隐介入越深,他便越感忧心。
“再多观察个数日吧!”
仲孙隐将手上的纸钱纳入袖袋内,李衡欲言又止。
基本上,关于假钱的来龙去脉,他相信仲孙隐心里已经有谱,也该是回府的时候了,为何还迟迟不走呢?
“什么事?说吧!”看着李衡还杵在跟前,仲孙隐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府里传来消息,这几天有些不寻常的小状况。”李衡报告道。
“什么状况?”
“有大批的小额存户,纷纷要求兑现他们存在咱们这里的钱,而且我查了一下他们的背景资料,发现全部是来自兴安城内的贫户,也就是之前在咱们那里存入假钱的那一批存户。”
“喔?”仲孙隐挑高眉,直觉肯定这事也和柳必应有关,但究竟是什么呢?
“查出挤兑的原因了吗?”
“还不确定主因——”李衡停顿了下,才又道:“但我听说他们全捧着钱,偷偷去了同一个部门。”
“哪里?”
“延寿司。”
延寿司?仲孙隐不由得皱起眉头“延寿司”的头儿是府里有名的臭石头,脾气又臭又硬,与其他部门也少有互动,这些人去那儿做什么?
“我想,这些人可能是想拿钱去拜托事情吧!”李衡说道,根据他打探来的小道消息,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愚蠢!”那颗臭石头岂是用钱可以说得动的?!想拿钱去“延寿司”打通关,无疑是把钱丢进火海里,有去无回了。“是谁让这些人做这件事的?”仲孙隐心中疑惑更大。
“没听说,好像全是自发的。”
莫名地,仲孙隐有些烦躁起来,心中有个强烈的念头告诉他,似乎有事快要发生了。“去查清楚!”他难得严词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