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慎行的,是驸马才是。”当下生出几分腻烦来,暗恨当初被韶荣的皮囊迷惑,竟找了个这么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绣花枕头。”康宁公主握着纨扇,轻蔑地一笑,“三姐,咱们且去慕青的花园里转一转,待母后累了,便随着她回宫吧。”
“也好。”康平公主虽斥责了韶荣,却也拿眼神威胁了廖四娘。
“二位殿下请。夏七娘、廖四娘,快些进去吧,莫叫太后等急了。”秦少卿道。
听见夏七娘三字,因被康平公主训斥、被康宁公主鄙夷而满腔愤恨不甘的韶荣立时拿眼睛看去,入眼的,是个瘦削疲惫的女子,当下惋惜起来,暗叹红艳易逝,转而,便又后悔叫骆得仁替他办事,心道这般姿色的女子,实在不值得他大费周章。
“驸马不走?”康平公主回头道,凤眼一挑,当即令韶荣脸色一变。
“三娘先请。”韶荣驸马立时柔情蜜意地给康平公主引路。
好羡慕,真的好羡慕——夏芳菲由衷地默念了一回,待廖四娘拉着她走,才立时跟着秦少卿、梁内监向院内去。
只见院内已经站着上百龙津尉,个个手握佩刀、目不斜视。
夏芳菲因要见到太后、今上紧张地手心里沁出汗水来,紧紧地盯着秦少卿腰上的莲瓣刺绣,以免自己失神做出什么失态的事。
上房房门大开,房内鸦雀无声,叫人不寒而栗。
夏芳菲琢磨着夏刺史也不曾见过今上,如今她抢在夏刺史前头面圣了,再看廖四娘,见她先是兴奋后是沉稳,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事,当即深吸一口气,便也沉稳下来。
“七娘……”雀舌膝盖一软,拉着柔敷跪倒在地上,不敢再向前一步。
“只夏七娘、廖四娘进去吧。”秦少卿体恤雀舌、柔敷等婢女胆子小,又怕冲撞了圣驾,便只叫夏七娘、廖四娘进去。
“多谢少卿。”夏芳菲、廖四娘二人再次略整了衣裙、鬓发,便款款走了进去,一步步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忽地又闻见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二人诧异地微微偏头,就见因太后这女子在,原本该布置肃杀肃穆的“大堂”,硬生生地流露出属于女子的柔情宽容。
脚下是厚重又柔软的朱红毡毯,目光所及处,放着两个无人用的崭新锦布蒲团,料想就是给她们二人准备的了。
“启奏太后、圣上,证人夏七娘、廖四娘带到。”秦少卿拱手道。
“给太后、圣上请安,太后万福,圣上万福。”夏芳菲、廖四娘盈盈地福了福身。
“免礼,赐座。”一女官道。
“谢太后、圣上。”夏芳菲谨遵廖四娘的话,趁着坐下的空当,快速地向堂上一扫,只见堂前挂着一道有等于无,却分外璀璨、莹润的珠帘,珠帘后,清晰地露出两个身影。
那坐在上位的身影俨然就是太后,在珠帘的莹润中,那坐在珠帘后的女子不似寻常人所想的那般威风凛凛,她歪坐在胡床上,面上带着浅笑,好似普度众生的神佛,慈祥得令人生不出畏惧。至于,女子旁边坐着的年轻男子,那男子此时端正坐着正也望过来,却叫夏芳菲不敢打量,因此并未看清他的形容。
“太后,这二人乃是蝇营狗苟的小人,不过是为了些银钱,便撺掇慕青做下那等阴损之事。”
慕青县主的声音冷冷响起,夏芳菲、廖四娘跪坐在蒲团上,才望见一旁的慕青县主也正端正地跪在毡毯上,连蒲团也没有;慕青县主一旁的苦主甘从汝、萧玉娘,则得了优待,此时甘从汝直挺挺地躺在藤椅上,萧玉娘则坐在圈椅中。甘从汝、萧玉娘之前的,大理寺、御史台、刑部的官员,则与萧玉娘一般坐在圈椅中,一旁听审的,还有个穿着王爷服色的男子。
甘从汝,扫把星?夏芳菲一怔,对上一双满含嘲讽的眸子,心道她不会今儿个又要倒霉吧?上次倒的霉还没过去呢,这位既然受过了油炸、刀山等等酷刑,为何不留在家里养伤,连门都出不得,岂不显得震魇一事更加属实?
“三司会审,太后与朕听审,更有灵王旁听,你们二人还敢东张西望。”珠帘后还不曾亲政的男子笑道。
“谢圣上称赞。”廖四娘从容不迫。
“谢圣上称赞。”
夏芳菲一怔,心想她没开口,怎就谢恩了呢?转而,想起廖四娘会腹语,心知她连她的份也说了。
“哼,太后,皇兄过世后,我这臣弟的女婿都叫斩了。如今,终于轮到老夫的女儿了。”灵王自嘲道,“太后若叫臣弟死,臣弟便是一死又何妨?”
“灵王叔这话未免过了,若非令女婿、令女接二连三找死……咳咳,不然,谁能动了他们?夏七娘,你家是书香门第,一家子都是读书明理的人,你说这叫什么来着?”甘从汝躺在藤椅上,浑身涂满了药膏,斜着眼觑见一个乱糟糟的女子跪坐在蒲团上,有些茫然地想,他当真调戏过这个女子?他犹记得江畔上有个从容貌看去秀丽可人、贤淑温雅的幽淑女,眼前这女子,跟他记忆里的女子,相差甚远……
今儿个,又要倒什么霉?夏芳菲两只手紧张地攥紧衣裙,仿佛已经嗅到了霉运的气息。
“夏七娘……就是朕仰慕多时,那位平衍贤名在外的佳人?”珠帘后的男子问,虽没明说,但语气里流露出“见面不如闻名”的怏然。
“嗯,就是她。”甘从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