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少年心性,不满太后垂帘听政、萧家外戚作威作福,几年来在长安城里做下不少事。从救萧玉娘出宫到眼下的大兴医道,每每都令甘从汝或担上骂名或饱受皮肉之苦。如今听他一句,当下羞愧不已。
“……正是如此,我等才不能任凭你……”秦少卿红了眼眶,明明主谋不是甘从汝,偏甘从汝却屡屡成了太后眼中的出头鸟。
“倘若我流放岭南,萧家必要逼我休表姐。你们二人借此时机,有情人终成眷属,岂不好?”甘从汝笑道。
秦少卿腔中越发憋闷,冷笑道:“我等岂是不管你死活的无情之人,倘若你流放岭南,我必随着你同去。至于那幕后之人,你不愿意叫那人遭了康平公主、梁内监的毒手,那我等也会尽力庇护他。只是,你收收性子,好好求求太后,兴许此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萧玉娘因那句“有情人终成眷属”心中一动,转而看秦少卿言语坚决,便也道:“正是。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吗?事关你我的事,太后若高兴了,便是不容外人置喙的家事。太后若不高兴了,才是事关天下的大事,你我且遂了太后的意向她示弱……”
“玉娘不必说了,此地片刻之后便要被查封,你且家去。我与天佑留下。”甘从汝不容人反驳地发话。
萧玉娘心知甘从汝心存芥蒂,不喜女子抛头露面,又看他心意已决,当下也不多说,对他们二人点头示意后,便向外去。
“五郎,我且奉旨将廖四娘、夏七娘送回家去,再押送你回郡王府闭门思过。”秦少卿袖着手,自是明白皇帝此举是为了给廖四娘长脸,毕竟,其他比廖四娘、夏芳菲二人更需要梳妆的女子都没资格去梳洗。
“嗯。”甘从汝忧心忡忡。
他们二人一同从这“大堂”中走出,默契地向厢房去,一路上只望见无数侍卫拿着封条,将一间间大屋的门窗贴上封条,又将一口口巨大的箱子抬出院门。
离着厢房下的长廊还有二十余步,秦少卿带领侍卫停下脚步,看甘从汝还要向前走,当即拉住他的袖子,“五郎,厢房里人家女儿正梳洗呢。”
“这大热的天,难不成你我在太阳地里站着等?”甘从汝微微蹙眉。
“难不成,你想喝着茶,坐在房里看人家梳妆?”秦少卿吸了一口气,他心里甘从汝什么都好,就是少了点君子风度。
“隔着门窗,在廊下等就是。”
“若透过门窗,听见了什么动静呢?”秦少卿脸上烧红,毕竟隔着一道门,门里两位女儿家在梳洗呢,若听见了水花飞溅声抑或着女儿家的嬉戏娇啼声……越想,越发觉得瓜田李下,应当避嫌。
“嘁!”甘从汝蹲□,在秦少卿脚面上坐下,借着他的影子纳凉,“也不知道满脑子胡思乱想的人,算是哪门子君子。”
☆、衣锦还乡
为什么这两位没想到在门房里等?追随秦少卿多年的侍卫欲言又止,只能眼巴巴地瞧着甘从汝盘腿坐在秦少卿脚面上,秦少卿僵直着身子由着甘从汝靠着。
“公子,只剩下这厢房没贴封条了。”侍卫接到属下的话,上前两步说给秦少卿听。
“她们进去多久了?”甘从汝问。
侍卫道:“两位娘子四名丫鬟进去有小半个时辰了。”
“去催一催。”甘从汝道。
“不可,女儿家理妆时,怎能去催促?我等再等一等。”秦少卿从侍卫手中接过纸伞,撑开纸伞,微微眯着眼睛心平气和地道。
午后的骄阳肆无忌惮地烘晒着大地,陪站的侍卫额头冒出一层油腻腻的汗水。
终于厢房的门打开了,三个环肥燕瘦的婢女并一个黄毛丫头清清爽爽地从房门内走出,须臾,才有两个女子携着手面带浅笑地走出。
甘从汝远远地望过去,只见因皇帝的偏好,廖四娘穿着一身粉色宫装,如云鬓发间簪着午时向阳而开的豆绿牡丹,仿佛是个午后慵懒的宫妃;廖四娘身边的夏芳菲,则是一身合体的浅绿胡服,小巧的翻领上绣着几支含羞绽放的玉兰,衬得尖翘的下巴越发精致,头上梳着坠马髻,戴着一顶装饰了绿孔雀翎毛的毡帽,整个人竟然散发出两分不属于她自己的活泼。
“圣上越发会打扮人了。”秦少卿由衷地感慨。
“这两位,该不是想着衣锦还乡吧?”甘从汝眼角抽了又抽,不明白秦少卿感慨个什么,那两个女人上过“大堂”还是三司会审的“公堂”,不诚惶诚恐、忏悔自责给家人丢脸惹事,竟然还摆出衣锦还乡的架势?
隔着二十几步,夏芳菲、廖四娘一眼望见庭中撑着一柄水绿纸伞、笔直站立的秦少卿。
“可惜了,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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