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驰,廖清辉根据古骜早前的部署吩咐,倒无大碍。
终于赶近了北地,巨鹿偏郊,前面出现了一队没有打旗号的骑兵,马都是西域的马,只有其中一匹血色微汗,座上之人身穿白甲,背着画戟,正是虞君樊。他取下头盔,一骑驰近了冲出血围的八千汉军骑兵,问道:“……汉王何在?”
众骑让开一条路,古骜握着马匹缰绳,棕马缓缓地一步一步走了出来。古骜一言未发,面上也没有久别重逢的微笑,只是静静地看着虞君樊,虞君樊心下微怔。
两人目光对上,虞君樊驾马驰近,翻身下马时,脚下马刺不经意间触及古骜座下的马匹,那马忽然长嘶一声,扬起了前蹄。虞君樊眼明手快,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古骜马匹的缰绳,几声嘘喝,便让它缓缓跪下。
虞君樊吩咐道:“来人,汉王坐骑受惊,不宜再乘,汉王与我有事相商,备马车!”
“是!”
虞君樊走到马车前,恭敬撩起车帘,古骜一步跨下了跪马,看了虞君樊一眼,便扶着虞君樊撩帘的手臂,上了马车。虞君樊随之。
车帘刚落下,虞君樊在车中就一把抱住了古骜欲坠的身体。古骜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虞君樊搀着古骜将他扶到座上,伸手到古骜背后忙解开了他的披风与罩面,却见古骜脸色惨白,唇间毫无血色,目光也浑浊。
虞君樊脱下自己的披风,叠起作为靠垫,垫在古骜背部,扶着他靠好,又俯近古骜身前,摸了摸古骜冰凉的手,低声问:“……伤在哪里,几日了?”
古骜指了指肩头和腹侧的位置,虞君樊解开了自己的甲衣,又为古骜脱了靴与甲,将古骜的小腿捧在怀里温暖。
古骜闭上了眼睛。
虞君樊伸手摸了摸古骜的额头,轻道:“坚持一会儿,回了营地,我召暗曲中的军医来。”
古骜点了点头,睁开眼,对虞君樊笑了笑,哑声说了几个字,声音淹没在马车前进的轱辘声中了……虞君樊没听清,靠近了耳朵,问:“你说什么?”
古骜重复了一遍,虞君樊这才明了,原来古骜说:“……没想到你来了。”
虞君樊将古骜的手捧在嘴边哈气:“我自然是要来的,虽然我们约定在营地相会,可是今夜我总是不安心,想到你不远千里地为我引开雍驰,倒让我打了一个大胜仗,我怎么也得来接你……”
古骜勾了勾嘴角,好像在笑。
虞君樊按着古骜腿上的穴位,古骜闭目养息,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眸色清明了一些,道:“君樊……”
“嗯?”虞君樊凑近,古骜伸手摸了摸虞君樊脸部的轮廓,哑声道:“……我病了,你却好像更清朗了,每次大战后,你都仿佛如此。”
虞君樊苦笑:“那我倒愿意你没生病、没受伤。”
古骜收回了手,望向车窗外,外面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古骜的目色追随着光:“……我病的值……虎贲与奋武,留守京城的主力被打散了……现在雍驰得以与北地抗衡者,便是他带去打江衢的十五万军。就算收了上京的残军,也不过二十万出头……如今他大军在外,行军赶不上我……我与你合兵后,再去击他,他长途劳顿,又经历了与江衢的大战,十分疲惫……”
“我明白的,”虞君樊握了握古骜的手,“路上还有许久,你先休息一下。”
在虞君樊的轻抚中,古骜闭上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
再一次听闻人声时,已经到了大帐中。古骜缓缓地睁开眼,面前帘幕遮挡,外面烛光曳曳。他听见虞君樊低声与人说话:“汉王这伤……”
“汉王伤不及骨髓,可是坏就坏在受伤后连日骑马,伤口一直未愈合,适才小人看了,伤处肌肤已腐……若只是伤,倒也罢了,并不难治,修养百日便无大碍。可汉王受伤后连日骑马不说,又日夜不眠,吹风受冻,一日一餐,腹中常空,风寒已入骨髓……若不是汉王体格原本极为强健……恐怕……”
意识渐渐回笼,古骜他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躺在行军榻上,而非马车中,而自己的衣甲已经被脱下,身上的汗味血腥味都被擦拭干净,腹部与肩部的受伤处已经重新清洁敷药……古骜咳嗽了一声,虞君樊立即掀帘进来:“汉王醒了?”
古骜道:“……水。”
虞君樊朝外面摆了摆手,脚步声远去了,他上前亲自给古骜倒了水,侧坐在床边,扶起古骜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水喂给古骜,古骜依着虞君樊的手喝了水,又看了一眼虞君樊,道:“……我好多了,你放心。”
虞君樊拿出温湿巾,擦去古骜额上的虚汗:“再休息一下,你几日都没睡了。”
古骜摇了摇头,支起身子:“雍驰一直追在后面,他们明日就能到京畿,我要去营中看一看。”
“可……”虞君樊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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