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却也没有多想,面上浮起几丝欣慰地笑容,伸手抱着她安抚,“傻孩子,你哭什么?”
一旁的顾嬷嬷笑盈盈道,“醒了就好,大姑娘快别哭了。”说着就吩咐一旁的几个丫鬟,“去将晚膳热一热,送到姑娘房里来。”
陆彦习也被妍笙的举动弄得有些茫然,狐疑地望了她一眼,低低道,“笙姐儿,下回你若再往树上房上爬,我非得打断你的腿!”
“你妹妹才刚醒,你说这些吓唬她做什么?”秦夫人有些不悦,瞪了一眼儿子道,“行了你回屋吧,我会好好跟她说的。”
妹子就是被母亲给惯出来的!
陆彦习气呼呼,瞪了妍笙一眼便转身踏出了她的闺房。
陆妍笙眨眨眼,这才发觉些不对头——不对,这太不对了!自己在月陨宫喝下了严烨给她的毒酒,鸩酒下肚,那灼烧肺腑的疼痛她永远也忘不了,错不了,她死了,她一定是死了的!可是如今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在陆府,而且家中的每个人都还好好的,这是为什么?
方才兄长说什么来着……爬树?
陆妍笙脑子嗡地一热,忽地想起来,自己在十五岁时似乎确实有过那么一出,爬上了一棵大松树落了下来,还昏迷了许久。翌日她同大兄还跟着父亲母亲一道去了瑞王府吃小世子的百日酒……
而之后……
她瞳孔骤地收缩——之后,宫里便会传出来一个消息,皇上抱恙,今年要应征世家女入宫选秀,为皇上冲喜,自己在殿试时会被留下牌子,之后便在严烨的扶持下被封为妍贵妃……
秦夫人见女儿止了哭声,便笑盈盈地抚上她的面颊,“我的儿,你没事就好,明日是瑞亲王家小世子的百天宴,若是耽误了可不好。”
果然……陆妍笙心头一沉,饮下鸩酒而死,再度睁眼却已经是八年以前,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荒诞的事?她稳了稳心神,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脑子里隐隐盘算起一个念头。
既然上天垂怜自己,赐了她陆妍笙一世重活,她便绝不能辜负老天爷对她的厚待。上辈子的所有大事她全都知道,没什么可怕的,只要说服了父亲尽快从文臣武党之争中抽身,陆府便不会在文宗帝逝世后被抄家,自己也就不会在深宫中荒度青春凄凉死去……
还有严烨!那个东厂的督主!
她怎么能忘记他,当初父亲败北,瑞王为了一举扫平文臣党大肆搜罗沛国公的罪证,东辑事厂可没少出力。如果不是严烨临阵倒向落井下石,爵位世袭罔替的堂堂沛国府岂会一败涂地!
严烨……严烨!陆妍笙死死咬住下唇,愤怒到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秦夫人紧张地望着她,“怎么了笙姐儿?哪里不舒服么?”
她这才回过神。抬眼望向秦氏,唇角勾起一个笑容来,缓缓说,“女儿没事母亲,只是有些饿了。”
“……”秦氏笑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头,嗔道,“你这小鬼灵精,下回还敢不敢往老松上爬?这回算你这妮子运气好,没摔着哪儿。没的刮花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蛋儿,看你以后嫁得出去!”
母亲的这番话倒是提醒了自己……是了,这一世她不能入宫,绝不能入宫,什么狗屁贵妃谁爱当谁当吧,她才不要再被那个奸宦利用牵着鼻子走。一旦进了紫禁城,她的一举一动就全在那个督主眼皮子底下,只要不入宫,她总会有法子改变上一世的结局!
这一世绝对不能再和严烨打交道,天下人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东厂里全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心头暗暗下定了决心,陆妍笙面上却一丝不露,只笑盈盈地依偎进秦氏怀里撒娇,“如果嫁不出去,女儿就赖着您和父亲,沛国府还养不起女儿不成?”
秦夫人被她逗笑了,啐了她一口,“堂堂陆家的嫡长女,怎么能有嫁不出去的道理?这话你只在母亲面前说,叫你父亲听了去,又要赏你手板。”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朝一旁仍旧跪在地上的玢儿冷声道,“不要命的蹄子,还不过来!”
玢儿立时跪在地上挪了过来,伏在牙床边儿上不住地磕头,哭嗓道,“奴婢知错了,夫人饶了奴婢吧,小姐绕了奴婢吧……”
陆妍笙心头一沉。那时她在冷宫里,无人问津,玢儿为了替她求一席厚实的棉被,答应了去给司礼监的阉人做对食……思及此,她眼眶蓦地一湿,朝秦夫人求道,“母亲,这桩事全赖女儿自己,不干玢儿的事的,您饶了她吧。”
秦氏脸色又冷又硬,却到底耐不住女儿再三的央求,终于冷哼了一声开口道,“既然姑娘为你说情,这桩事就当翻过去了,若是再有下次,便拖出去活活打死!”
玢儿心头长吁一口气,连忙跪在地上不住地说谢。
又过了好一会儿,秦夫人才领着她的一众丫鬟嬷嬷走了,玢儿这才敢从地上站起身子,一面儿捶腿一面儿抱怨道,“小姐,再有下回,恐怕您得到坟地上寻奴婢了……”
陆妍笙朝她悻悻地笑了笑,没有搭腔,心中却琢磨着明日去瑞王府的事。
?
☆、迟梦不静
?虽是小世子百天酒的日子,老天爷却并不怎么作美。夜里刚过寅时便下起了雨,哩哩啦啦地落了一晚上,很是扰人梦。
还没到辰时,陆妍笙便从床上坐起了身子,揉了揉眼翻身下床,趿拉上绣鞋便坐到了铜镜前的杌子上。从开始落雨她便醒了,她有这个毛病,夜里稍微有丁点儿响动便会惊醒,接着就再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