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

    初春的下午，暖暖的阳光洒在干枯的草地上。几个儿童欢笑着放飞风筝，几只芦花鸡悠闲地在草地上觅食。远处的柳树嗅出了蒙蒙绿意，空气中飘荡着不知名的花香。

    正当我欣赏入神的时候，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费力地推着一个装满破烂的三轮车走进了我的视野。随着一团白气的扩散，她已把车上的破烂掀翻在地。她置身这一团白气中，两手拾起一块白乎乎的不规则的烂布，使劲摔打着，力图甩净上面的白垢。她的眼睛和鼻子似乎对令人的窒息的白灰毫不介意，只是专注地拿了一块又一块的破布重复着摔打的动作。她的灰白的头发像一堆烂草似的贴在被汗水打湿的额头上，衣服也已破得分辨不出真实的颜色。她只是不停地从车上拿下一块块烂布，拍打后整理成整齐一些的大捆儿，放在脚边，然后再接着重复刚才的动作。慢慢地，车子空了，她也停止了拍打。我以为她该靠在车上歇一会了，可是她只把两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一把，随即把三轮车变个方向顺过来，把后盖打开——她想把一大捆一大捆的破布提到车上去！我不禁为她捏一把汗。此时，几只芦花鸡已渐渐脱离我的视线，几个小孩也变成了小小的黑点，我的眼睛有些模糊了，我心中为老人勾画了一幅图景——暖融融的阳光下，她安详地坐在家门口，眯着眼，恬然的笑看几个嬉闹的孙儿，小鸡或小鸭在她身边跑着，小狗则懒懒得卧在她的脚边。这本应是一般老人所应得到的！可是，她呢？——仍是费力地搬着破布。那成捆的布在她手上似有千斤。她狠命抓住布捆的中间绳索，用膝盖顶着，弯着腰一步步往前挪，等挪到车前，前胸肚子竭力得往上挺，膝盖也抬起来把破布猛往车上顶——等把布捆全部搬完，她似乎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想坐下来歇一会儿，可抬头看看已经擦黑的天，似有些无奈的，又蹒跚着登上三轮车，蜗牛般地骑走了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头上灰白的发，身上辨不清颜色的衣，和身后如山般的破布，在夕阳的余晖中共同交织成了一幅让我心碎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