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长生瞬间收了情绪,又抬袖蹭了两下眼睛,回身道:“三姐姐、封哥哥,你们怎么也来了?”
顾荧瞥了一眼许琰,才看向顾长生开口道:“你把许公子带到这里来干什么?你又是不会说话的,凡事都爱问些为什么,怕你和许公子说不上话,怠慢了客人。”
“三姐姐来了,许公子便交给三姐姐。”顾长生笑着说,又去拉封子晏的胳膊:“封哥哥,我们往园子里玩儿去。”
顾荧早想与许琰搭话,却是干想了几天,没敢踏出这一步。才刚看顾长生被他扛了出去,心头有些不快,又觉许琰是见不得顾长生淘气才弄了她出去。谁知,出去后又不回来了,才跟封子晏一起找了来。
这会儿顾长生把许琰撩给她,她却又一下子懵了,不知道找什么话出来说。一见许琰舌头就冻得不利索,只当自己是没出息。
那边顾长生和封子晏已经往楼下去了,顾长生还笑着问封子晏:“你和三姐姐赶围棋,谁输了?”
“没赶完便来了,却不知谁输谁赢。”封子晏也笑着道,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甚是和谐。
两人走了一会,顾荧才看了许琰一眼,好容易说了句:“许公子去么?”
“走吧。”许琰道,便跟着顾荧一起下楼。
顾荧还是有心想试着跟许琰讲话,又想了半天说了句:“才刚谢谢你呢。”
“谢什么?”许琰不解。
“赶围棋的时候,你把四丫头抱走了,没叫她跟我闹。”
正当顾荧处在感谢的心理状态中,许琰突然说了句:“做姐姐的合该让着妹妹些。”便把她此番心理打击得七零八碎。原不是看不下去顾长生闹,是看不下去她欺负妹妹?
顾荧呆愣地停了步子,暗磨了一下牙,又追上去:“许公子是不了解我家的四丫头,可气人呢!凡事都爱问个为什么,又什么都不懂,追着问这问那的。蠢笨些也不能怪她,许公子若是被气到了,要担待呢!”
“姑娘多虑了。”许琰丢出这句话,再没有其他言辞。浑身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直凉得顾荧也再找不出话来讲,便闭了嘴跟在他旁边。
作为重生一世的人,许琰自不会想和这些毛孩子呆一处。便是与顾名弘,说话间也是吃力,都是没经历过大事的人,多有浅薄之处。像顾荧这几个毛头,说话时便全是半哄半敷衍。要不是顾长生,他何以会跟在几个毛孩子屁股后头?
不管后头两个人怎么样,前头顾长生和封子晏倒是玩得开心,一会捡一片儿黄残的叶子,一会捡个小石子儿。封子晏拿了一片黄叶子放在眼前,对着顾长生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顾长生笑了笑,上去拿下他手里的叶子,憨憨道:“没被挡着,也瞧不见泰山。”
“你又知道?”封子晏微睁着眼睛。
顾长生笑,“自然知道,泰山不在上京,如何瞧得见?”
封子晏笑出来,“荀妹妹真聪明!”
许琰在后头看着这两个毛孩子互动欢乐,实在是想上去再把顾长生扛走,面上却仍是淡淡的。他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想到自己会跟一个四五岁的毛孩子吃醋较劲。更没想到,是吃的一个两三岁毛孩子的醋。
真个是,醋坛里酿酒——坛坛酸。
许琰在顾府上住到秋围结束方罢,带着守在顾家前院的一拨子禁军回宫。也正是秋围结束,封夫人才带着封子晏回家。
蒋氏送了封夫人,走前不忘客气叫常来串门。后又与顾国坤送五皇子,只是百般守着规矩,不敢惹了这祖宗。这祖宗原就瞧着冷不丁丁的,一副万事与他不相关的模样。要是惹了,不知怎么样呢!
人一走,蒋氏就拉了顾国坤问:“这五皇子,是赖上咱们家了?”
“哪里是赖上咱们家了?咱们家有什么让他好赖?”顾国坤叹口气,然后又拍大腿道:“这不明显着赖上咱们家闺女了吗?”
“都怨你。”蒋氏开腔道。
顾国坤把眼斜过去,“夫人,五皇子赖上咱家闺女了,怎么能怨我?”
“要不是你当初做了怪梦道荀儿不凡,还让皇上知道了,让他把心思放到咱们荀儿身上,能有今天的事儿?”
顾国坤被噎了一下,气弱道:“倒也是这么回事儿,那时我哪里能想到皇上会因着这个,把咱们荀儿定给五皇子呢?”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蒋氏道:“若五皇子不卷入争储之事中,倒也不失为良婿。同龄人相较,确是没几个能与五皇子相比。”
顾国坤却也不是没想过这个,他还想过,若是能把皇上心思掰正了,心归朝政。以皇上之力化解争储之事,压制争端暴起,避免一场血雨腥风,也再好不过。即便到时候顾长生没能逃过要嫁给五皇子的命运,也不会有太大人生动荡,这样已是足够了。
而顾长生呢,在许琰和封夫人都走之后,才真真儿大松了口气。若再要装下去,又要每日间看着许琰,她可见是要疯的。不见便罢,再不想的。既是见了,就有许多事往脑子里钻,实在难受。如今走了,揪着的心也慢慢松了下来。
顾长生便是这般又想了前世诸多往事,把她被许琰养在寿山别馆中的大小诸事细细回忆了一遍。回忆伴眼泪,湿了小半边儿枕头,也就这么睡了。梦里再回别馆闲走,心里荒凉,只道是物是人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