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上川之地,柳氏这京中享受惯了繁华的人,初来乍到,自然是十分不习惯。就是现在回想起刚到这县衙时候的情况,柳氏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究竟是如何熬下来的。
县衙,自古皆是县官到任后办公的地方,而县衙后边的屋舍,则是安置县官家属所居之所。这一笔的经费,自然都是由朝廷拨下搭建与维护。上川这块地方,穷了太久,朝廷也忽视了太久,锦绣一家人觉得,既是穷山恶水之地,自然不必对县衙有太大的期望。
可是,等真的到了后,县衙的破旧程度,还是吓了柳氏和夏立齐一大跳,屋不盖顶,窗无完缝,这些尚且不论,走进屋里,各种有特色的小动物,吓得柳氏瑟瑟发抖,便是夏立齐这么一个大男人,都有些无法接受。
反倒是锦绣,当时上下瞧了,还转头对着夏立齐打趣了一句:“爹爹,看样子,你要讨好娘亲,好要到银子修房子,不然咱们就没地儿住了。”
显然,便是锦绣都看出来,这县衙的修葺银子,不可能从朝廷身上拿。而在锦绣家中,掌管财政大权的人,是柳氏。懂得做生意赚钱的人,还是柳氏,夏立齐虽然是一家之长,但所领的那些俸禄,可能还不够每个月给锦绣打一件首饰。
夏立齐对此向来看的很宽,自己夫人有本事做生意,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被压一头,反倒是觉得十分自豪。听了锦绣的话,他哈哈一笑,还真的装模作样给柳氏行了一礼,嘴里说着:“还请娘子接济为夫一番,等为夫发了俸禄,再还给娘子。”
柳氏闻言自然捂嘴笑了,倒是将方才看到这县衙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不过,说是让柳氏拿钱出来接济,倒并非是假话。刚来上川的头几年,家里其实净往外贴钱,夏立齐的那些个俸禄的收入自是不必说,有的时候,家里的大头支出不仅仅是用作家中开支,还有对外接济,若非柳氏家底丰厚,又有店铺田产撑着,可能还真有些过不下去。
但接下来的这几年,夏立齐按着晏淮给他的指点,大力发展民生,不仅仅是让百姓的生活都变得好了起来,而且还将上川本地特色的一些物产都发展起来。上川的气候,虽然柳氏十分厌恶,可却是一部分草药作物生长的好地方。
别的暂且不论,其中有一味黄兰花,不仅仅在治疗伤口上有奇效,还是制作高档胭脂的原料,说来这还是柳氏先给发现的。
柳氏一个妇道人家,加上自己又有脂粉铺子,对于这一类东西,十分敏感。
黄兰花本为黄绿色植物,晒干脱水后,颜色转红,色泽鲜艳,它经过特殊工序制成的胭脂,极易着色不脱,更为神奇的,却是它本为药植物,不管是抹在肌肤上,还是入口服用,久了都能让肌肤细滑白嫩。只因产量十分稀少,在京中的进价十分昂贵。
上川此地的气候,极其适合黄兰花生长,当地的百姓并不会专门种植,只因每年秋季,在山上就能采到许多野生的黄兰花。当地的百姓发现将它捣烂抹在伤口上,对于伤口的愈合有神奇功效,故而每年都会采上许多留在家中备用。
夏立齐在上川地界上,威望极高,有一回下乡时,不小心惊马摔了,腿上磕了一个碗口大的伤疤,当地百姓见了,都纷纷拿出了不少家中自备的黄兰花赠予夏立齐。夏立齐倒也没有拒绝百姓的好意,皆数收下带回了家中。
如此,才让柳氏发现了这黄兰花。
夏立齐初始对于柳氏所言的这黄兰花功效不以为然,反倒是觉得,这黄兰花治愈伤口的奇效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谁知道,到了最后,反倒是柳氏寻到的黄兰花用途给当地的百姓大大增收,也让柳氏自己也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上川这块地方的百姓,说他民风彪悍,的确是,但要说朴素善良,柳氏和夏立齐也深有体会。
柳氏本来也没有想过要长久做着黄兰花的生意,只是在发现后的第一年,写了信让京中商铺掌柜过来收购黄兰花,虽然柳氏收购时给的价格不低,但运回京中,依然能够赚上一大笔。柳氏不是贪心的人,能够赚上这么一次已经觉得十分满足了。
等到了第二年,柳氏也没有让京中的掌柜再过来,因为其他的客商听闻音讯,早就纷纷跑到上川来收购黄兰花,可是谁料到,那些百姓,竟然都不约而同不愿将黄蓝花出售给那些客商。对于这一异象,夏立齐作为县官,自然早有获悉,到了百姓家中询问后,才知道那些百姓都是特意留给他们家去收购。
如此一来,上川地界上的黄兰花,除了夏立齐每年为朝政征收的一部分以供军队制伤药使用,也给上川百姓抵税之外,剩下的,都留给了柳氏收购,运回京中赚一个差价。
黄兰花中间的利润十分丰厚,即使柳氏只赚一个差价,将那些黄兰花运回京中卖给京中脂粉铺子,但赚的依然不少。眼红的,也不是没有,有不少的客商出了高价想要收购,但依然有价无市,皆铩羽而归。
柳氏原本还担心自己这般做生意,会不会给夏立齐造成不好的影响,也有想将这一份生意作罢之意,反倒是夏立齐十分心宽。毕竟,本朝官员家眷名下有铺子,做生意的向来不少,他们家也没有滥用私权、欺压百姓,便是被参到皇上面前,夏立齐依然问心无愧。
而且柳氏也不是奸商,收购的价格,只高不低,百姓卖谁不是卖,既然百姓乐意,夏立齐自然也不会拒绝这一份好意。
如今这天儿入冬,柳氏虽然呆在屋里,却一刻都没有闲着,刚刚看过京中掌柜送过来这一年的黄兰花账本收支,又要开始备起了送到京中长辈手中的年礼。
送年礼,却是一件十分细致的活儿,送多送少,都不合适,特别是勇诚伯府一大家子,更是难缠。
柳氏抱着手炉在榻上跟管事嬷嬷商量着添添减减,一下眼的功夫,一个上午过去了,这年礼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
柳氏也觉得在榻上坐的有些腰酸背痛,便扶着丫鬟的手,穿上了鞋子走下榻子在窗口站上了一会儿。
窗户支起了一半,外边便是县衙的大花园,今日却是难得好天气,竟然没有下雨,虽然也没有出太阳,可天空明朗,瞅着,让人心情都好转了好多。
柳氏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身旁早已做了管事嬷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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