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宜见着那少年,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前世她听说过容三爷这病残的儿子,好像死得比较早,可没想到今生他竟然还活着,让她亲眼见着了,心中不免有些难过,老天爷有时真的很残忍,竟然这般对待一个无辜少年。
两人慢慢走到主座前边,容老太爷笑眯眯的望着嘉懋与相宜,乐得合不拢嘴:“好一对佳儿佳妇!快些拿茶盏过来!”
新妇敬茶,乃是大周婚嫁的规矩,第一日拜堂成亲,第二日一早起来便向长辈敬茶,敬茶的时候,长辈会给见面礼,也俗称是改口费,意味着以后新妇就是这家人里的一份子了,故此这敬茶的仪式也十分重要。
“着急什么!”容老夫人慢悠悠的开口了:“有些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呢。”
容老太爷一愣:“还有什么事情没说清楚?”
容老夫人愤恨的瞪了他一眼,老头子这一辈子都是糊里糊涂的过来的,什么事情都只会含含糊糊的说个好字,让他拿主意,看得还不如自己远。瞧瞧站在那里的新媳妇,通身上下没有一件金贵的首饰,头发上竟然还簪着孩童才戴的珠花,虽然不是一边一朵的簪着,两朵簪在一处,可依旧看得出来,那是一对珠花,是六七岁的小姑娘才用得上的。
头顶的累丝八宝金凤钗虽说成色不错,可也就这一件首饰,手上戴着的手镯瞧着光亮,可焉知她不是买的假货?镯子造假是最最容易,不是行家里手,根本看不出来,若不是见着她鬓边那两朵珠花,自己都恐怕会被她骗了过去。
这样一个女人,容老夫人嘿嘿一笑,她完全可以断定,肯定是没什么身家的!昨日她便去看了这孙媳妇的嫁妆,样样齐全,只怕是踮着脚尖置办好了的,自家送过去的聘礼该被花得差不多了,留不下几两银子来,更别提有什么压箱银子了。
“老大媳妇,我且问你。”容老夫人缓缓开口:“皇后娘娘赐婚的那位小姐,我记得很清楚,姓薛,乃是兵部尚书家的小姐,而昨日娶回来的这位……”她伸出手来,很不屑的指了指相宜:“我怎么听说是从杨府抬出来的呢?莫非兵部尚书家的府邸还不够气派,容不下咱们长宁侯府迎亲的队伍?”
容老太爷听着这话,也是吃了一惊:“什么?从杨府迎娶的?老大媳妇,你得赶紧说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先觉得老大媳妇这几年掌管中馈,做得十分周到妥帖,嘉懋成亲的事情他也就没怎么去过问了,可没想到,新娘子竟然被掉包了!老大媳妇这是怎么了?竟然敢抗旨,不要命了?嘉懋昨日娶了这位小姐,那以后薛小姐该怎么办?难道还要人家堂堂兵部尚书家的小姐来做贵妾不成?
容大奶奶笑了笑:“父亲母亲,也怪我忙得晕了头,没有与你们说起这事。”
若自己真跟他们说起了,还不知道嘉懋这亲事能不能办又是一回事了。容大奶奶瞥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嘉懋与相宜,见两人站在那里,犹如一双璧人,不由得感叹,还是母亲眼光好,这骆小姐真是与自家嘉懋相配得很。
“老大媳妇,你快些说清楚,莫要跟我们耍花招!我看你是掌管了中馈便气焰大,不将我们放在眼里!若你还是这般胡作非为,仔细我将这中馈大权交给旁人!”容老夫人气呼呼的盯住容大奶奶不放:“这个女人究竟是谁?打哪里来的?你可不能因为是你娘家亲戚便护着短,凡事要讲个理字!”
“母亲,皇后娘娘已经将那赐婚懿旨收回了,薛家大小姐已经成了太子殿下的良娣,您快些噤声,莫让人将话传了出去,免得旁人说你毁谤皇族,这可是大不敬!”容大奶奶气定神闲的望着容老夫人,一点也不示弱:“母亲,曼娘这几年多来打理中馈,没有出过半分纰漏,怎么会将这种大事办错?母亲不必多虑,相宜是个好姑娘,她是嘉懋自己挑中的媳妇,您看小两口站到一处,真真是天生一对。”
“她是哪府的姑娘?祖辈父辈是几品官?”容老夫人正眼都不瞧相宜,一脸不屑:“这种大事,你竟然与嘉懋暗地里就做成了,瞒天过海,就连我与你父亲都瞒着,你还有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
那边容三奶奶嗤嗤一笑:“母亲,大嫂看中的,想必不错,你就别挑剔了。”
“不错?”容夫人叹了一口气:“安柔,你也莫要太心软了!你瞧瞧她那打扮,哪里是个不错的?还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破落户儿呢!”
嘉懋听得心中烦躁,上前一步道:“祖母,相宜已经成了我的妻室,还请您尊重她,破落户这名头,安不到相宜头上!”
容老夫人大为惊诧,一双眼睛瞪着嘉懋不放:“嘉懋,你这可是娶了媳妇忘记了长辈!为着你那媳妇,当着这么多人来顶撞祖母?”
嘉懋伸手牵住相宜,寸步不让:“祖母,只要你不挑剔相宜,我依旧是尊你敬你,不会有半分不敬。”
容大奶奶在一旁见着嘉懋顶撞容老夫人,心中大为欢喜,本来做晚辈的不能顶撞长辈,可容老夫人对夫君与自己实在是刻薄,只将她那老三和老三媳妇当成心肝宝贝,容大奶奶早就看着不爽,今日见儿子顶撞她,实在觉得舒爽。
“老大,老大媳妇,看看你们两人养出的好儿子!”容老夫人气呼呼的望着容大爷:“这般无礼,以后怎么能袭爵?若是他以后做了世子,旁人还不会指着我们长宁侯府说三道四?一个不尊敬长辈的人,便大不孝,无德无能,如何能担此大任?”
容老夫人这句话,说到了敏感的话题上头,容老太爷被封长宁侯,按着他这个年纪,自然要立世子了,可现在都半年辰光了,却还不见他去上折子请封世子,看起来容老夫人在这里脱不了干系,一心想替自己的老三谋算。
容大爷素来仁义,听着母亲这般说,只是涨红了脸,可并不说话,而容大奶奶却来了火气,婆婆这心也实在太偏了些!她指着容三奶奶身边的那几个儿女冷冷一笑:“母亲,你这话也说得太过了些!你心里头的小九九,未必旁人不会知道!就三弟的两个儿子,能与我嘉懋相提并论?谁十五岁便中了状元?谁又去北狄为国立了大功?你素来偏心,我就不说多话了,可这事情必须得说清楚!”
相宜站在那里,只觉得屋子里硝烟弥漫,本来是在追究她的出身,现在竟然变成了对嘉懋的口诛笔伐,甚至还提到了将来世子的位置。
嘉懋是长宁侯府的长孙,又文武双全,当然不是那些人能比的,即便自己不是嘉懋的妻子,只是路人,都不得不承认嘉懋的优秀。凭什么那容老夫人要将嘉懋贬低得还不如那站不稳身形的少年?看起来自己在长宁侯府里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呢。
容老太爷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都别说话了,这世子之位,我已经拟定好奏折,过两日便送进宫去,事关长宁侯府的将来,我自然要仔细考量,不会轻易下决定。”
容大奶奶这才息了声香,公公虽说不怎么管事,可大事上却不糊涂,她比较放心,这世子之位,肯定会落到自己夫君头上来,儿子嘉懋可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
“好好好,且不说这世子的事情,就来说她!”容老夫人伸手指了指相宜:“老大媳妇,你都还没说清楚,这是谁家的小姐哪!”
自己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容大奶奶一直害怕旁人问相宜的身世,她不知道究竟该怎么样向婆婆介绍相宜,犹豫了一阵子,她缓缓开口道:“嘉懋媳妇姓骆,乃是……”
这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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