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明亮而清冷,照耀在楚修远眼中:“就像每个夜晚都会出现的月亮,在拿到录取通知书前,那身白大褂每天都会出现在我设想的未来中,即使乌云密布遮住了光线,她依旧在那里。”
爸爸砸吧了口烟,又默默地吐出。
“我这一生里有两次天塌地陷,第一次是我满心欢喜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看着通知书上公共卫生学院几个字,我一度以为是送错了地址。”楚修远笑得苦涩,“那一刻,我觉得我的人生到此为止了。”
爸爸指尖一抖,落下一地烟灰。
“你知道后来你跑来劝我,说医生并不是个好职业时,我是怎么想的吗。”楚修远嘴角的笑容一直保持着,在清冷的月光下,难看地特别刺眼,“你说在你成为医生之前,妈妈可能就走了,你心里一直想着救别人,为什么不先救妈妈。”
“妈妈在客厅那天割腕以后,你怪我不懂事,怪我明知妈妈情绪不稳定还刺激她,说我差点毁了这个家。”说着说着,楚修远再也维持不了嘴边的笑,“从此之后,为了不加重妈妈的病情,我亲手埋葬了自己的梦想,我烧了我的小学作文,我再也不想拿起我自己的病例看哪怕一眼。”
“你让我什么事都顺着她,即使我不想做,但是我要怎么面对那个将我十几年的梦想撕裂抹杀的人?我要怎么心平气和地对待她?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能微笑着告诉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没事。可我怎么能没事。我每次看见她,看到的都是我的坟墓,每一次她和我说话,都在提醒我,我的小学作文早就烧成了灰,再也拼不起来了。”
“我想当医生,有错吗?”
烟头的火星在黑夜中明明灭灭,却烧不出一点温度。
“哈……”楚修远嗤笑一声,“你知道当我的高中同学们得知我考了个高分,比临八高了整整20分,他们打电话给我向我祝贺时,我心里的感受吗?你知道朱昭吃惊地看着我去公卫报道时,我的感受吗?他问我为什么没去临八,我却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我没有办法告诉他们,我的梦想死了。我说不出口,好像不说出口,我就还活着。”
楚修远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爸爸:“爸爸,我还活着吗。”
爸爸突然掐灭了香烟,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说:“你说的对,我现在一根烟都吸不进去了。”是他和妈妈,是楚修远最亲的亲人,亲手扼杀了楚修远的梦想。
为了妈妈的病情,这世上他最对不起的,就是楚修远。
楚修远抬眼又看向夜空,月亮依旧反射着太阳的光,却比太阳柔和了些:“爸爸我想活下去,我可以活下去吗?”
“你希望爸爸支持你转专业?”
楚修远突然笑了:“我不指望你,我知道你做不到。在你心里,妈妈永远是第一位。”
爸爸像是被扼住了喉口,一句话都说不出。他被楚修远话中的失望和嘲讽刺得体无完肤。一个父亲,究竟是做了什么,能让亲身儿子自嘲地说“我不指望你”。他是有多不称职,他的儿子才会对他不抱任何希望?
“后来,我有了第二个执念,他让我突然察觉到,我还有呼吸。”楚修远摸了摸嘴唇,那里是宋煜曾经吻过的地方,他的想象中依旧残留着宋煜柔软又不失强硬的舔舐,“如果我的梦想注定要葬送在我高考的那个夏天,至少不要把我最后的执念最后的希望也剥夺走,我追求的,不过是活着两个字而已。”
“爸爸它难吗。”楚修远没有看爸爸,声音飘忽地仿佛风一吹就散,“我想知道自己还活着,难吗。”
爸爸抽出一根烟,掀开打火机,却怎么点都点不着,对准了四五回,点着了,狠狠吸一口:“爸爸对不起你。”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想知道我最后的执念,我还能不能拥有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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