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才方方攒足了精气神,略带疑惑的看着大伙儿道:“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刘七巧道:“春月姐姐,昨儿我该问的也问全了,你连我爹光着膀子时候身上有什么都不知道,还非咬着我爹是你孩子他爹,无非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已经跟太太说了这事儿,太太说了,不管这孩子是谁的,她都做主要了这孩子。你……你不必害怕了。”
春月一听,整个人都愣得再说不出半句话来,足足呆滞了半晌,才微微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妃,带着一丝丝的不可置信问道:“太太说的可是真的?”
这会儿轮到王妃上场,压轴好戏自然也要深情并茂一点,王妃无比温和慈爱的看着春月,眼眸有着灼灼的泪光,柔声道:“傻丫头,你是个命苦的,年纪小小就遭遇了那般不幸,我和老祖宗都心疼你,才把你留在身边。原本也不是没想过,要把你给了王爷或者世子爷当妾氏的,可毕竟你的身份在这里,总是一个官家的闺女,我们王府从来没有逼正经人家闺女做妾的先例,自然不能像知书和秋彤一样,只说一句话就把你给赏了。所以这事情就一直压着没提,也是我最近有了身子,太没在意,其实王爷身边,早就缺你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姑娘家了。”
春月闻言,脸上略带了红晕,连连摆手道:“不不不,王爷身边已经有了林姨娘了,春月是从来不敢奢望的。”
春月这句话一说,在场所有的人就都全明白了。就连王妃,也觉得一口气总算咽了下去,只强自忍住了继续道:“那依你的意思,你是对珅哥儿有意咯?”王妃说完这句话,冷冷一笑,忽然转头对老王妃道:“老祖宗,你如今算是明白了吧?”
春月见王妃忽然声调一变,立时抬起头来,才看见上座的两人都狠狠的盯着自己。老王妃平日里看着和蔼可亲,慈爱端详,可这一双眼神中,透出的冷冽,足以让春月狠狠打了一个寒战。
而王妃的眼神一直是清冽入水的,可就是让人有一种远在天边的感觉,似乎怎么亲近也亲近不了。春月这时候才觉得有万般的绝望涌了起来,一口气没提上来,翻了一个白眼,又晕厥了过去。
老王妃从首座站起来,居高临下冷扫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女子,由丫鬟们扶着转身走了几步,丢下一句话来:“留子去母,这事儿就交给你办了。”
王妃起身,恭敬的敛衽福了福身子,心里面却也是乱成了一团。自己一向引以为骄傲的儿子,居然惹上了这样的女人,还留下一屁股的风流债务来。王妃看了一眼恭敬站在一旁的刘七巧,她睿智聪慧,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头脑清晰,这样的姑娘,如何能看得上自己如今乱七八糟的儿子呢!
恭王府做事一向非常有效率,下午的时候二太太就安排了管家媳妇带着人把春月送到了京郊的庄子上去“养胎”。并且专门配备了得用的老妈妈在她身边伺候着,听说这老妈妈曾经也服侍过几位养胎的姨太太,最后孩子生出来都很好的,所以春月的孩子这次肯定也是万无一失的。
刘七巧这次也总算是感受了一番大户人家办事的效率性和决断性。不过因为她私自出了这假传战报的馊主意,所以老王妃传出话来,要罚她一个月的月银。老王妃还因为这事儿耿耿于怀,王妃便发话说,再过两日就是八月初一,要去法华寺上香。
老王妃觉得法华寺太远,舟车劳顿只怕累着王妃,便改口说要去水月庵里头,顺便看看在那边住着的安靖侯老夫人。王妃表示非常赞同,已经吩咐了管事媳妇去准备初一时候上香要用的香烛钱银,到二太太那边领了对牌,一应事务都安排的妥当。
春月事件总算也是告一段落。刘七巧舒了一口气,想起李氏只怕这会儿还在家里面伤心,不由叹了一口气,只是她不好天天告假出府,所以也只能白担心了。
到了下午,杜若总算姗姗来迟。原来长乐路那边这两日生意太忙,所以他今天告了假,一早上都在长乐路那边的分号帮忙。用过午膳之后,又正好是王妃平日歇中觉的时候,这时候恰好是一天天气最热的时候,杜若就也在药铺里就着那炕床歇了一会儿,这一歇就过了些时辰了。
外面的小丫鬟把杜若引了进来,这时候王妃也刚歇了中觉起来。这几日发生了不少事情,她难免心烦意燥一点,便觉得身上不太通畅。其实刘七巧知道王妃的病症,她平常坐多行少,每每吃完了饭,若是没有刘七巧在场,她定然也就是挂羊头卖狗肉一般,在院子里绕上一圈就回来了。这样懒怠运动,还不得坐出痔疮来!
杜若为王妃诊完脉搏之后,开了一剂去虚火的汤药,将几味厉害的药方都改了改,递给刘七巧道:“晚上按照这儿方子给王妃煎服一剂,可以让她身上爽快点,也可以睡的更好一些。”
刘七巧接了药方,送杜若出门,转身又回了王妃道:“太太,杜太医还要往二房赵姑娘那边看看,奴婢也跟着过去瞧一瞧,一会儿再回来回太太。”
王妃躺在软榻上,点了点头道:“你去吧,能帮上忙的就帮一把。”
刘七巧应了一声道:“奴婢心里有数,太太放心。”
刘七巧背着杜若的药箱,领着杜若往二房那边的梅香院去。杜若见刘七巧今儿看起来神清气爽,说话口气都眉飞色舞了起来,便不禁问道:“怎么,昨日心烦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吗?看你高兴的样儿。”
刘七巧跟在杜若身后,摇着脑袋,头顶上两个发髻上垂下来的辫子就跟着左右摇来摇去的,笑着道:“七巧出马,一个顶两,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连奸夫是谁都给问出来了。”
杜若转身,看着刘七巧一眼,脸上挂着笑道:“看来,她肚子里的那块肉不是你的弟弟妹妹了?”
刘七巧瞪了杜若一眼,撅起小嘴道:“我的弟弟妹妹,自然是要我娘生的。”刘七巧说着,脸上一本正经了起来,上前两步对杜若道:“一会儿你出去,到我家去一趟,我娘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呢,还有,我娘昨儿被她气的差点儿晕过去,你一会儿去帮我娘看看,我有些担心她。”
作为刘家御用家庭医生的杜若,有这样在丈母娘面前献殷勤的机会,正是求之不得。杜若只点了点头道:“我一会儿出门就去。”杜若说着,又忍不住偷偷的看了刘七巧两眼,见她低着头,两扇睫毛忽闪忽闪的,一边走一边眨眼朝杜若看看,两人一时间彼此暗送秋波,不过片刻功夫,杜若就先败下阵来,脸红脖子粗的。
刘七巧是萝莉的身子御姐的心,这么一点点小动静,怎么可能足以让她脸红心跳脚跟浅呢?于是她见左右没人,偷偷上前在杜若的脸上啄了一口,然后急忙规规矩矩的在身后跟着。杜若被她撩拨的心痒难耐,恨不得立马抱着她好好吃一顿豆腐,可碍于场合不对,他也只能认命的多咽了几口口水。
再看刘七巧,她则一脸坦然的背着杜若的药箱,脸上神色淡淡,好像方才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儿一样,果然已经练就了一副调戏美男的好手段。
杜若进了梅香院,里面药香袅袅,丫鬟小樱见杜若终于来了,只擦了擦眼角的泪道:“昨儿还想差人去请杜太医,二太太那边的人说,今儿杜太医会来给太太请平安脉,让我们不必麻烦杜太医了,今儿巴巴的等着,总算把杜太医给请来了。”
刘七巧听在耳中,也不由的摇了摇头,这位二太太对着赵姑娘是着实不放在心上的。延请太医这样的事情,说白了是性命攸关的,她一句话就把人给打发了回来,这院子里的人若是真有个什么好歹,只怕发现了也来不及了。
杜若行医多年,看过了这些豪门贵胄之家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对于一些病人的抱怨,他从来都是安静聆听,偶尔安慰几句,却从来不参与其中的。
杜若进了里间,看见赵红芙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灰暗,隐隐带着一丝暗黄。赵红芙的眼眶红肿,显然是昨晚又哭了一夜,这会儿神情还有些呆滞。见杜若进来,只是缓缓身了手臂出来,任由丫鬟给她捋开了半截的袖子,靠在药枕上,让杜若把脉。
脉象不是很好,原本只是身子弱,如今又加上了肝气郁结、肝失疏泄,看着神情就不是太好。杜若松开赵红芙的脉搏,开口问道:“赵姑娘吃了几日药,如今觉得怎么样?下面好些了没有?”
这些私密的问题,若是平常男子问起来,只怕都是要羞愧致死的。可是杜若是大夫,所以他问的云淡风轻,倒也让赵红芙收起了羞涩之心,只低着头答道:“也不见好,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是身子虚的厉害,起不来床,偶尔动一下就要出一身冷汗,只怕是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