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道:“哪里需要姑娘亲自去沏茶,一会儿让我家里那个准备就好了。”
刘七巧便想起方才那小媳妇来,看着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便有些好奇道:“方才那小媳妇我倒是看着有些眼熟,是不是以前也是府里的?”
贺妈妈便笑道:“可不是,那是我侄女,以前在老太太房里扫地的,人也不伶俐,进去服侍那么多年了,还只做些洗扫的事儿,年前我求了她出来,给我当儿媳妇了,不然就她那蠢笨样子,还能嫁得出去吗?”
刘七巧虽然听着贺妈妈表面上是贬义的多,可口气里还不乏透着疼爱,便笑着道:“她是有福的,摊上贺妈妈您这样的婆婆,少受多少嫌弃,您老以后好好教她,等她把您的一身本事都学上了手,您就可以享后福了。”
贺妈妈听了这话,笑得眉梢都皱了起来,只继续道:“我就指望着这一天了,幸亏她虽蠢笨了点,人倒不至于懒散,我也就忍了。”
刘七巧方才对那小媳妇只是偷偷打量了一眼,但是似乎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如今连她的长相也想不起来了。杜老太太何等高要求的人,她身边的丫鬟便不是小姐,那站出来的气度都是一等一的,这样畏畏缩缩的模样,自然是入不了杜老太太的眼的。
刘七巧又略略坐了一会儿,那姑娘喝了一碗益母草茶,似乎也缓了过来,那双眉眼倒是当真的好看,水盈盈的看着她们,福了福身子,娇滴滴道:“谢谢几位了。”
刘七巧见人也走了,一时间贺妈妈也得了空闲,两人索性又聊了几句,想起之前宣武侯家二姑奶奶的事情,便又问道:“上回你说的宣武侯家二姑奶奶找胡大夫看病的事情,如今可有后续?”其实刘七巧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人,可她心里总觉得好人有好报,恶人总得有恶报,要是那秦二姑娘这么容易就治好了病,生了孩子,她只怕还觉得心里有些小不爽呢!
不过贺妈妈却并没有给刘七巧带来不爽的消息,贺妈妈想了想,只开口道:“奶奶你这事儿只怕不您知道了,前一阵子宣武侯府为了这事情跟云贵总督陈家可没少闹,陈家述职之后,急着要回云南去,这二姑奶奶拿乔,竟不想回去了,陈家也是有血气的人家,你不回去行,我直接送一份休书过去。这下宣武侯府也没辙了,二姑奶奶在京城原本就名声狼藉了,如今要是被休了,只怕只能一辈子在家里了。宣武侯左思右想的,最后还是把二姑娘给送了去了陈家,不过他们去了云南之后是个什么光景,那我就不清楚了。”
刘七巧虽然知道这么做不厚道,可她听到这秦二姑娘的遭遇时,还是忍不住心中暗笑。稍过片刻,胡大夫那边又送来了一个要落胎的病人,刘七巧便带着紫苏出去了。一样是眉目清秀的小姑娘,瞧着身量似乎还未长足,脸上带着白面纱倒是挺流行的。看来不管是干哪一行的,都是想为自己留一点面子的。
刘七巧既然是为了宁夫人的事情来请胡大夫的,自然是要进去见胡大夫一面的,胡大夫的诊室重新装修了一下,两个徒弟在外面,胡大夫在里面,中间隔着一道帘子。外面的徒弟先请了病人进去,问清楚了病情,再带着病人进去,跟胡大夫仔细的说上一遍,然后把病人留下,给胡大夫看诊。当然这之前,徒弟也是要把脉把自己看出来的病情写在纸上,一起递交上去的。
两个徒弟不认识刘七巧,见有陌生的女子闯进来,其中一个只急忙道:“你快出去,在外头排队,一个个的进来。”
另外一个徒弟却是个有眼力见的,见刘七巧穿着富贵,容貌不俗,又瞧着她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便觉得她不是来看诊的,因为能穿成这样的人家,少不得会请胡大夫亲自出诊,怎么可能自己跑过来看这种病,脸面都不要了吗?
“这位夫人到访,不知有何事?”另外一个徒弟迎了上来道。
紫苏闻言,便知道他们是不认识刘七巧的,只上前道:“大少奶奶是来找胡大夫的,麻烦两位大夫通报一声。”
方才那个喊着排队的徒弟还没反应过来,那有眼力见的徒弟已经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只急忙转身对着帘子里的胡大夫道:“师傅,大少奶奶来找您了。”
胡大夫正在里头给病人看诊,闻言也只急忙就松开了脉搏,起身挽了帘子出来,见果真是刘七巧到访,只笑着道:“大少奶奶到访,蓬荜生辉了。”
刘七巧见胡大夫依然还是那副健康豁达的表情,且也许是在医术上又有所精进,神色都变得自信了几分起来。刘七巧便笑着道:“胡大夫您忙您的,看完这个病人,我分我一盏茶的时间,我有事相求。”
胡大夫忙道:“不敢当不敢当,那就请大少奶奶到隔壁东家的会客厅里头等一等了。”
☆、291|6.13|
说是会客厅,不过就是一间小书房,里头摆放着茶几靠背椅,靠墙是三格书架,后面放着格式的医案,前头有个书案,上面东西倒也整理的干净。宝善堂如今算上新开张的长乐巷上的那一家,已经有了六间店铺,杜老爷平常一天能走一圈,也是不容易的了。因此时候不常来,若是来了,查账、检查医案,等等,少不得也要半天时间,所以每家店里头都有那么一个地方,让杜老爷处理这些琐事。
另外有时候杜二老爷也会在沐休的时候,到各个店里头做一回大夫,所以也要有个地方。但是一般来说,若是遇上杜二老爷坐诊,那可就是太阳打西边出了,真是有了运到了。
刘七巧在这边稍稍坐了一会儿,胡大夫便从外面进来,见了刘七巧急忙就上前拱手请安。刘七巧自然是不敢受的,只急忙福身还礼。如今胡大夫名噪一时,像他这样若是要和杜家撕破脸出去单独开医馆,那都是有可能的事情,如今他还在替杜家打工,就知道他也是一个念旧知足的人。
刘七巧还没开口呢,胡大夫反而先开口说了起来:“我正有事情想让东家跟大少奶奶说呢,前一阵子有两个流产不尽,恶露不止的女病人,我瞧着和当时喝了半月红到我们医馆来看病的那几个姑娘差不多,只怕还要借助少奶奶那先进工具给清理一下。”胡大夫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我略略算了下,若是加大药效,可能也可以根治,但是容易伤及根本,只怕以后生育都成问题,不如用少奶奶那办法,先清理,后调理,应该好的还快一些。”
前年安济堂那半月红出事的时候,杜若曾请了刘七巧来长乐巷帮了一天忙,这事情刘七巧还记得。后来因为王府的事情忙,刘七巧便再没有来帮过忙,不想胡大夫还记得这件事情。
说起这个,刘七巧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原先是想着从金陵回来,就给杜家的这群稳婆培训一下的,教一些清宫的基本功的,可如今肚子里这个偏巧就来了,倒是打乱了她不少的计划。
“胡大夫,您别着急,这事情其实不难,想贺妈妈、周妈妈这些有经验的婆子,其实学几下就会了,你这边若是有病人,改日你约好了,只管去家里头喊我,叫上贺妈妈和周妈妈在一旁看着,看几遍,再上手试试,也就会了。”
胡大夫看着刘七巧如今这半大的肚子,表示这事情看来还得从长计议了。一个怀着孩子的人给人做这个事情,未免也是损阴德的。胡大夫脸上的笑就有些尴尬了。刘七巧知道他的想法,只笑着问道:“胡大夫,自从宝善堂肯买这落胎药,在这间店里头打掉的孩子有多少个?”
胡大夫被刘七巧这么一问,急忙正色点了点手指道:“这我还当真没数过,一天总少说也有一个人来,像今天人多,还有三个,加起来七七八八的也有百余个人了。”
刘七巧便道:“可不是,可这百余人,就算把孩子生下来,能有几个是有能力把孩子养大的?虽然打胎这事情看着残酷,表面上似乎是损了阴德,可你再仔细想想,你帮了那些人心里头可不这么想呢!若是她们没来找你,依旧是拿着个土方子熬了喝下了事,只怕更是后患无穷呢!”
胡大夫只不住点头,略略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他回家,说起这事情,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可他老伴总是说他不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