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觐吹灭了蜡烛,两人并肩躺下。
李竹只觉得身体无比僵硬紧绷,睡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强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脑中思绪纷纭,她根本没准备好嫁给身边这个人,更没准备好要面对他的一大家人。对了,明天她就得面对他们了。一想到这里,李竹就不禁又有些紧张。
“哎,陈小白。”李竹闷声唤道。
没反应。李竹只好用手捅他。
“嗯?你这么快就准备好了?”陈觐问道。
李竹不由得嗤笑一声:“呵,你想得真美。”
“那什么,我明天该怎么面对你的家人?”李竹别扭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陈觐似乎有些失望,他慢吞吞地说道,“不用担心,他们看到你只会高兴。”
“可是……”李竹仍有些惴惴不安。她虽然见过陈夫人,觉得她很识大体,可是那时,她是做为客人的身份见的。做为儿媳妇,谁知道她会怎么对自己?还有他的祖母,他的父亲。李竹的脑海中不禁闪现出蔡家一家人的面孔。
“那你给说说你家人都是什么性情,我好有些心理准备。”
陈觐沉吟片刻道:“其实他们很好相处,父亲有差使在外,他只在咱们成亲时回过一趟,眼下不在家。祖母去叔叔家小住了。家里只有母亲和阿观长倩他他们。”
“祖母去叔叔家了?”李竹重复了一句。
李竹以前听说,陈老夫人似乎很喜欢陆姗,不知她到别的儿子家里小住是不是跟自己有关?
“好了。别多想了。快睡吧。”他的声音难得地温存。
两人不再说话。
两人的身躯紧挨着,鼻息相闻。李竹不禁觉得面酣耳热。
为了掩饰尴尬,李竹只好又开口说话:“我真不太习惯与人共眠。”
陈觐轻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习惯吗?”
“那你还……”
“这是做为丈夫应尽的职责,你不想让人知道咱们刚一成亲就分床吧?”
“呃。我倒无所谓。”
“我很有所谓。”
话不投机,李竹只好说道:“我睡了。不跟你闲扯。”
陈觐低低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虽然有人在身旁很不习惯,不过李竹毕竟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没过多久,她便有了困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梦中,她又来到了二龙山。一望无垠的水泊寒波涌起,芦苇枯黄,天空中飘着细雪。大地、树木、房屋像披上一身丧服似的。
整个山寨气氛庄严凝重。她看到了李珠的母亲王氏穿着丧服的身影和李辉默默流泪的脸。
还是在那张床上,李珠直挺挺地躺着。宁希迈像一座石雕似的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沿上。他的手仍紧紧地攥着她的小手。他的眸中饱含着深沉的哀痛。看得李竹心里一阵抽搐。
“阿竹,阿竹,你又回去了是吗?”宁希迈哑声说道。
突然,他犹如困兽一般,嘶声喊道:“你既然要离开,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