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他的目光却落在了何欢手上的信件,只问,“千仞来信了?”
青虚子那一剑威力极大,他们这些日子都在玄门疗养神魂,对江湖上的消息却也不是没关注。何欢拜入玄门之后的第二天,尤姜便在北漠建立了天下魔教。或许是何欢引发了魔修们的危机感,惊觉正道如今已有三位渡劫期修士而魔道竟一人也无,魔修们空前团结在了尤姜周围,誓要让这魔道中天赋最好的年轻人成功达到渡劫期,因此只是短短一月时间,天下魔教竟然迅速取代了极乐宫成为了魔道第一势力。
然而尤姜即便天赋惊人,到底也不过才二十五岁,要镇压如此庞大的势力也是吃力,好在何欢出了玄门便命千仞率领所有极乐宫旧部加入天下魔教,二人联手倒也成功稳住了魔道势力。从此千仞便成了何欢在尤姜身边安插的眼睛,时时替他盯着魔道一举一动。
此时也不例外,来信何欢早已看完,见何苦问,只淡淡答道:“天书阁御座遇刺,尤姜趁机率领魔教将整个天书阁连根拔起,正道门派很是震动。”
“尤姜有这么厉害?”闻言何苦也是一惊,天书阁可不是什么小门派,居然这样无声无息就被灭了,看来没有何欢制约魔道终于是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了。
“他本就出身天书阁,轻易就找出了对方埋在地下的暗线,打了天书阁一个措手不及。”
何欢统领了魔道八十年自然对魔道实力一清二楚,只是,比起这个,让他在此沉默的却是另一个缘由,抬眼看着青空,他的神情很平静,“不过,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几日前天书阁御座的通房大丫鬟春城飞花突然掏了他的元婴奋然自爆,以此重伤了天书阁大半高层。”
天书阁早就盯上了何欢,对于这个门派何苦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那御座似乎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身边有四个春夏秋冬四个通房丫鬟供他双修。这四人皆是金丹后期修为,也不知为何肯受这等委屈。
想到这里,何苦也庆幸何欢遣散了极乐宫,不然看着那群男宠他可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忍不住家暴,便也叹道:“天书阁御座心心念念要算计你结果却栽在了枕边人手里,如此看来咱俩自恋还是最安全的。”
“春城飞花就是秀娘。”
一句话让何苦再也没法淡定,何欢却是已接受了事实,只是缓缓松开了信纸,望着那纸张在寒风中越飞越远,原本的愁意便也随之而去,只道:“信上说,天书阁是赵氏余孽,她以死完成了复仇,此生已无遗憾。尤姜和千仞收拾了她过去衣物在长安郊外的桃林立了衣冠冢,按她的遗言,碑上只刻了秀女赵氏,魔修秀娘的一生便就此埋没了。”
直到此时何苦才发现,或许那夜向自己告别的时候,秀娘便已预见了今日结果。她并不是害怕何欢而离开的,那个女子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安排了最合适的死法,将这条命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他忍不住想,天书阁是正道门派,自己和何欢都不好对其下手,秀娘会如此是不是也存了几分替他们解围的意思?
何苦向来是以善意去揣度人的,如今也只问:“她死前说了什么?”
秀娘虽是导致何欢入魔的起因,到底也在他陪了整整八十年。何欢最难受的那段时间,身边只有她,如今得知她的死讯心中不可能无动于衷,暗暗搂紧怀中何苦,这才道:“千仞说,她原有一封写给我的书信,写完后又立即烧了。她说,她以被我所恨之人的身份死去,我得知后心里总归是快慰些,事已至此,不必再平添伤感了。”
他心情不好何苦自然知道,将他双手握紧,淡淡一笑,“她原应该是不想让你知道的,谁知千仞这个卧底转眼就把她的话一五一十写给了你。”
灵体明明没有体温,被何苦掌心包围的瞬间,何欢却觉自己真的被捂热了,那些旧事便也不再去想,也是轻笑着回,“千仞可是把尤姜每日吃的是什么菜都传过来了。”
何苦知道,这一笑之间,秀娘同他们的恩怨情仇便也就过去了,谁是谁非无须追究,就让这些步青云的故人也陪着他埋葬在过去岁月中,他们所要看的唯有未来。
忽地他就明白了何欢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看雪,因为这样的青空总让人觉着生活充满了无限希望,同样望着仿佛触手可及的天空,他终于问出了两人默契地没有讨论过的问题,“何欢,今后你想怎么过?”
何苦不喜欢江湖争斗何欢是知道的,可他终究是个习惯了操心的人,从离开玄门的那一瞬间起,他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又注视着天下,时时权衡着正邪势力,只要一有空闲就会去思考该如何将天下局势掌握在自己手中。他这样的人,注定要操劳到死前的最后一刻,果然是不可能归隐山林的。
心中对无法同何苦过上安乐生活很是愧疚,他还是选择说实话:“我可能还没法和你退隐江湖。魔修虽然没多少好人,很多却也没坏到必须除掉的地步。水至清则无鱼,魔道衰弱自然是天下太平,可若是魔道灭亡,新的魔必定会从如今的正道门派中产生,所以我必须看着他们。”
“那我陪你一起看,我们一同走遍天下。这样好看的景色天下还有很多吧,我都还没看过呢。”
何欢果然还是那个何欢,他不可能因为感情便放弃自己的天下太平,不过好在,何苦的道心便是何欢,所以,他永远都能和这个人站在一起。既然何欢仍然愿意护着这片天下,那何苦的剑亦会为众生出鞘。
只是,在此时,他感受着男人在自己身后的温热呼吸,还是希望能给他提供个休息的港湾,“你不要总盯着正道魔道这群人,看看天下风景,也,看看我。”
看看我。
只是短短三个字,却是瞬间驱散了何欢心中所有杂念,就像是感情迸发的潮汛,此时天下大势正魔纷争好像都不再重要,他将少年转过身来,对方眉间落寞之意尚未消散。心中一阵疼痛,他缓缓吻上少年眉心,忽地便明白了该做什么,浑身功力运起,瞳中神光大盛。
何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惊到了,只觉一个晃神,原本一片洁白的雪地忽地就化作了灼灼桃林,刺骨寒意就此消融,春风拂面,流水潺潺,视线所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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