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生变

    镇上并没有人见过施成风这个人。

    这一阵子和墨染一直在一起，日子仿佛回到了桃花村一般，日光悠长，一切祥和安宁，我几乎忘记了自己为何要踏入江湖了。

    我一直没有和墨染提过施半夏其实是我娘亲，不是想要骗他。只是好久没想起过这件事。偶尔，我心里也闪过这样的念头。娘亲的身世，毕竟是上一辈人的事情了，或许我不必非要弄清不可。娘亲的事情，抽空告诉墨染好了。

    这一日，墨染接到了一封来自清觞的飞鸽传书。

    因为大雪，这书信来的迟了几日。我正在为屋子里的炭盆添炭，暖暖的炭火驱走了冰天雪日的严寒。墨染看了书信之后蓦然起身，眉头越皱越紧。墨染一向淡然，让他皱眉的事情必然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怎么了？”我将手中的叉子放在一边，拿湿巾擦了擦手，走到墨染的面前。

    “有些紧急情况。”墨染低垂下眸子，我看不清其中的情绪。“我要立刻赶回去一趟。”

    “我同你一起去。”感觉到有些不寻常，我内心有些不安。

    “不，逢歌，你留在这里。”墨染想也没想立刻拒绝道，见我盯着他看，他放缓和了口气，“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看着他。

    “在雪化之前，我定然回来。”墨染说。“逢歌，等我回来，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墨染离开的时候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青衫一点点消失在皑皑白雪中。

    那之后，天水镇又下了一场大雪。听镇上的老人说，有百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这场大雪下了三天三夜，积雪几乎要淹没了天水镇。我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落雪，一看就是三日。

    雪停之后，天越来越冷了。我常常在夜里忽然醒来，觉得周身一片冰凉刺骨。

    茶馆的说书先生不知何时离开了天水镇。就像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一样，他离开的一样悄无声息。

    墨染从离开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月了。

    我每日去镇上的驿馆，然而没有一封书信传过来。我宁愿相信是信鸽被人半路抓去烤了吃了。

    我传给弦音的书信，一直到二月份才有回音。

    “逢歌，清觞失踪了。”弦音的回信让我的心坠落到谷底。

    北方的春日来的很迟，草迟迟不绿，枝条上也抽不出新芽，但寒冷的冬日毕竟过去了。

    我推开门，看见屋檐下的滴水，才恍然间发觉，积雪，已经开始融化了。然而，墨染仍是音讯全无。

    “姑娘，雪化了，可以上山了。”隔了几日，我们初来天水镇找的当地向导前来敲我的门了。

    “逢歌，你知道吗。天山中有一面湖泊，叫做天池，据说天池边上生长着冰山雪莲，是很珍贵的药材。我还尚未见过。”

    我站在巨大的湖泊面前，想起墨染说过的话。天山头顶的天蓝的一丝杂质也无，映衬的天池宛如一面巨大的瓦蓝的镜子，不远处的山峰冰雪还未消融，阳光如此刺眼。天池边摇曳着几朵盛放的雪白花朵，我看着湖中映出我的身影，曾经有些圆润的脸庞消减了不少，倒仿佛是忽然长大了几岁。

    我用双手捂住脸，有滚烫的泪水从指间破碎。墨染不见了三个月了，我终于在这荒无人迹的高山前失声痛哭，泪水砸进距离地面几千米的湖泊之中。

    墨染向来重诺。虽然他未在冰雪消融之前回来。但他曾说，三月要带我回药王谷，那时候，满谷的辛夷花都会开放。于是，三月初，我动身离开了天水镇，前往药王谷。我一厢情愿地相信，花开了，也许墨染就回来了。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还在景谷的时候，我捡着一地的枫叶，问着墨染。

    “去天山，带你去看雪景。”墨染把我拉到他身边，为我拍打身上的灰尘。

    “那去完天山之后呢？”我继续追问。

    “那就是春天了，可以回药王谷看辛夷花了。”墨染笑起来。

    “那看完辛夷花呢？世间景色虽然多，可是我们走着走着就看完了，之后呢？”我锲而不舍地继续问道。

    “那就看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寻一处你喜欢的地方，在那里定居，好不好？”那时候，墨染的眸中满是对我的宠溺。而我仍是不知世事，无忧无虑，总以为时光就这样一点点消磨过去，转眼间就可以和墨染携手天涯到白头。

    然而，不过几个月，我便失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