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饮醉

    妙殊公主身为皇家的公主，却一点也没遗传到皇家的狠厉决绝。她时常派人来唤我，邀我去将军府游玩。

    接触久了，会发现，她的娇弱是被赤帝一手宠爱出来的。赤帝的其他血亲在皇家残酷的夺位战争中，因败北而殒命。只有妙殊公主，因为那是尚在襁褓中，因而逃过一劫。

    赤帝虽然后宫三千，却始终没有自己的儿女，因而如同宠爱自己的女儿一般宠爱着这个妹妹。传闻中，赤帝一直思念着年轻时候爱着的绝世佳人，谢娘。这也是为何他一直以来对帝女姬如此放纵的原因吧。然而，帝女姬已经做好了弑父夺位的准备，赤帝也不得不重视起幻姬坊这个他一手放纵下成长起来的心头大患。

    许是妙殊公主一个人住在将军府，没有人能陪她说说话。每次我到将军府做客，她都会拉着我说上一下午的话。托她的福，我听到了不少皇家秘闻，比如，赤帝从来不在后宫中的任何一位妃子处留宿，他的正牌皇后，更是冷落了许多年。

    妙殊说，赤帝常常一个人对着书房的一副画像发呆。那幅画画的极好，画中的女子极美，极富神韵。妙殊说她不信现实中有这样风华气度的女子。

    除了这些，妙殊说的最多的就是她的夫君，大将军离尘。

    将军与公主非常恩爱。妙殊说，她夫君那样的男子天下少有，举世无双。听到这里我便笑了，我道，人常言道，情人眼中出西施，此话不假。妙殊便美目流转着笑起来，她说，你见过他就会知道了，他是每个少女心中最完美的夫君的样子。

    我说，也并不是每个少女心中的夫君都是盖世英雄。

    妙殊说，他虽然是个将军，但是他对她笑的时候，温柔的眸中只有她一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妙殊也温柔的笑了起来，她双眸发亮，唇角微微翘起，整个人美得熠熠生辉。

    将军府的后花园种了许多辛夷树，妙殊说，离尘很喜欢辛夷花。我蓦然想起了药王谷层层叠叠的辛夷花，开起来漫山遍野的娇艳花朵，美的夺目。

    闻香，你有喜欢的人吗？一个日光洒满院落的午后，妙殊公主这样问我。

    我眼前浮现出墨染青衣墨衫的身影。我笑着说，有啊。

    妙殊用手剥着杏仁递给我，又唤侍女为我满上一杯上好的女儿红。她托着下巴，因为喝了酒而微红的脸颊格外娇艳。她近乎撒娇地说道，闻香，你讲讲嘛。

    杏仁微苦，女儿红入口甘醇。不知为何，我忽然起了倾述的欲望。一个杀手，有这样的想法是很危险的。但我决意放纵自己一次。

    我说，他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我们一起去看过许许多多的风景。妙殊你知道吗，当你爱上一个人，再美的风景在他身边都成了陪衬。只有这个人，才是最美的风景，怎么也看不够。

    与他在一起，好像不知不觉就可以携手到白首。只要这个人在，无论怎样的岁月，都变得可以轻易度过。

    妙殊说，这个人是你店铺里站在柜台后面的小哥吗？

    我笑到差点喷酒，怎么可能。

    妙殊说，但是他看你的眼神那么温柔。

    我说，温柔这个词可和他不搭一点边。

    那你爱的那个人呢，妙殊又问道。

    我眯起眼睛看着庭院中的一方小池塘，日光透过树枝将点点光斑洒落在水面上，波光闪闪的。

    他死了。我平静地说。这一刻，我并没有再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沉闷地能听到自己心跳的钝痛，那样清晰却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妙殊好一会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她轻轻地抱住了我。她说，闻香，你不要难过。

    她身上是一股清新的植物气息，并无任何胭脂水粉。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回到店铺已是天黑时分，钩吻见我便皱起眉头。

    “我喝酒你也要管，我杀人你也要管。你烦不烦。”我想到妙殊说钩吻看我眼神温柔，便凑到钩吻面前，细细盯着他的眼眸看了一会。

    “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钩吻冷淡地说了一句。

    只是，钩吻的眼神好像并不是最初我看到的那般冷冽了。但也绝对称不上温柔啊。

    “你放心吧。离尘很快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就不会再委屈你在这卖水粉了。”我拍了拍钩吻的肩膀，笑起来。

    “去醒酒。”钩吻将我丢到店铺后屋，倒了一杯茶给我就转身回到前面。

    我怔怔地看了手中的茶杯一会。今日，好像是喝的有些多了。同妙殊讲了许多话。那些前尘往事，被一一翻了出来。

    难道是因为太久没杀人了，我变得不够警觉了？

    “钩吻。”我掀开帘子探出头叫他。“我们来打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