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睁眼就是明亮的火光。她以为自己就要被处决,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才发现自己人在囚车中,地方太小,根本避无可避。
狱卒将她从车上拖拽下来,一路架回大牢,她终于适应了光亮,才发现公西吾正在牢房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压住心慌坐正:“师兄可算到了,如何,看到我的书了?”
公西吾从袖中取出那卷竹简,易姜一把夺过来,他倒也没阻拦。
“我知道师兄对我的事了如指掌,我手上到底有没有老师传下来的书并不重要,因为你想要的,本来就是我每日手不离卷的这个。”
公西吾不置可否。
易姜稍稍昂起脖子:“怎样,只要师兄救我出去,我便告知师兄这上面写了什么。师兄自己也过目了,这天下除我之外,无人能看懂上面的内容。”
公西吾眼眸微动,半敛火光,动人心魄:“可以。”
易姜忍住胸中起伏的情绪,终于不用被送去不知名的地方了。
“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师兄请说。”
“我救你出去后,你必须在齐国为官。”公西吾的声音平淡的似刮入窗口的夜风:“终身。”
易姜心里迅速打着小算盘,瞄瞄牢外举着火把的狱卒,又看看公西吾的脸,忽然站起身来贴近他,蠕蠕私语:“师兄这般要求,不怕我对你的念头死灰复燃么?”
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熏香沁入鼻息,易姜虽强作镇定,竟有些脸红。
公西吾垂头看着她的双眼:“这就是我的要求,师妹若不答应,便当我没说过。”
易姜昂着的脖子都发酸了,也没从他眼里看出要收回这条件的意思,只能颔首:“好,一言为定。”
☆、修养十六
世人习惯了已知,而很少探索未知,这是亘古不变的通病。
易姜以前一直认为自己的身份是个劣势,任何一步行差踏错都有可能万劫不复。她担心被这里的人发现破绽,因为自己对他们而言是未知,所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但这次再蹲大牢,她恍然醒悟,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牢靠稳妥的人生,躲避也未必就能安稳一辈子。其实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猜到她的来历,纵然会起疑、揣测、妄下论断,但最后也只能徒留困惑。
所以这并不是劣势,反而是被她浪费已久的优势。
牢门洞开,齐军分立两侧,沿着长长的走道一直排到门外。
易姜被释放出狱。
她整理衣襟,抹抹头发,迈步出门。骄阳当空,再次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感觉真好。
车马恭候,兵士开道。她被请上了车,一路疾驰,并没有走人声鼎沸的大街,而是绕着王宫四周僻静肃穆的大道,一路畅通无阻地前行。
停下时,易姜探头一看,眼前视野开阔,是一片很大的场地,围栏高长,不见边际。正中立着两根高高的雕刻门柱,其上悬额,写着的字宣示此处是齐国教军场。
“先生,请。”
易姜跟着士兵进了大门,里面尘土飞扬,角落圈着许多马匹。其后一望无际,满覆绿草,应该是一片养马场。
中央场地上又围了一大圈竖栏,士兵们在其中演练的声音震彻云霄。其外围是两圈马道,有几个身着盔甲的将士骑着烈马在比拼技艺,真刀真枪的下手可狠,看得她心惊肉跳。
“先生。”易姜转头,士兵朝她抬手做请:“王后在台上等您。”
易姜朝宽木搭成的高台瞥了一眼,拾阶而上。
双爪腾龙屏风前两个侍女打着帛帐,其下坐着个冠服精致的中年女子,黛眉朱唇,面容修饰的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