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偏生要用这种方式来折辱宸王与楚千尘,他的那点心思又有谁看不明白!
楚千尘默不作声,全然没有过耳。
对她而言,这也不过是个仪式而已。
反正她进了王府后,谁也奈何不了她,谁能管得她到底抱不抱公鸡!
金嬷嬷滔滔不绝地说了一盏茶功夫,终于说完了,然后问楚千尘道:“楚二姑娘,奴婢说的,您可记住了没有?”
“要是没记住,奴婢可以再说一遍,千万别逞强。”
“您以后可是宸王妃了,一言一行代表的是皇家的风范”
沈氏听着皱了皱眉头,直接打断了金嬷嬷:“我倒是不知道内务府还可以管到宸王妃的头上。”
金嬷嬷:“”
金嬷嬷梗住了,哑然无声。
按照礼数,除了太后与皇后外,谁也没资格训斥宸王妃,更别说内务府了。
金嬷嬷的脸色有些难看,后悔自己失态了。
她来侯府之前,被皇后派人叫去过,她没见到皇后,是皇后身边的亲信徐嬷嬷见了她,也是徐嬷嬷跟她说了明天迎亲的仪程,让她来侯府转述。
她想着有皇后撑腰,方才就一时忘了形,可是她也是知道的,这件事肯定不能把皇后扯出来,只能赔笑道:“侯夫人,是奴婢失言了。”
“明天就是婚礼了,奴婢也是生怕仪式出错,不好交代。既然楚二姑娘都记清楚了,奴婢就告退了。”
金嬷嬷生怕被沈氏叫住似的,赶紧就告退了。
她退出东次间后,停住了脚步,回头不屑地扯了下嘴角,觉得沈氏真是不识抬举,为了一个庶女出头,不知所谓!
金嬷嬷一甩帕子,扭着肥硕的腰肢走了。
门帘的另一边,沈氏望着那到摇晃的湘妃帘,眸光闪烁,心里对楚千尘的处境更为忧心了。
楚千尘现在的境况用“四面受敌”来形容也不为过,楚家嫌恶她却又想利用她;宫中的帝后意图用她来羞辱宸王;外人都想看她的热闹和笑话;还有宸王府
沈氏攥了攥帕子,对着楚云沐微微一笑,抬手指向窗外的庭院道:“沐哥儿,你看,那边的月季花开得不错,你去给我们折几支月季来插花瓶好不好?”
陈嬷嬷看出沈氏想打发楚云沐,笑眯眯地哄着他道:“四少爷,奴婢陪您过去一起挑好不好?”
楚云沐总觉得母亲在嫌弃他,来回看着她与楚千尘,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喵”的一声。
他循声一看,发现一只小黑猫蹲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它所在的树枝距离地面至少有七八尺高。
“月影!”
楚云沐急了,带了一帮子人赶紧去救猫,声势赫赫。
屋子里很快就静了下来。
冬梅识趣地出去给她俩守门。
沈氏抓住时机,赶紧问道:“尘姐儿,宸王的病是真的吗?”
自那日皇帝带人硬闯宸王府后,济世堂的神医在给宸王治病的事,就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传言一传十,十传百,自然难免有些失真或者荒谬。
沈氏早就听说了,可此前从来没向楚千尘求证过,直到今日。
楚千尘只是点了下头,没有多说什么。
“”沈氏长舒了一口气,悬了好些天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一些。
宸王和楚千尘的身份相差太大,本不是良配,若非皇帝赐婚,沈氏是决不会想让楚千尘高嫁到宸王府的。
然而,这世上本就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皇帝这道突如其来的赐婚把两个本该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牵扯在了一起。
既然楚千尘不得不嫁,沈氏只希望她成亲后的日子能好过些。
从楚千尘方才的这一个点头,沈氏猜出了不少:宸王病了,十有八九还病得不轻,所以才需要请楚千尘出手,而从楚千尘气定神闲的态度来看,她应该能治好宸王。
这就够了。
只要楚千尘能治好宸王,光凭这一点,宸王与宸王府上下都会敬楚千尘三分。
楚千尘的这一手医术应该可以帮助她在宸王府立足。
以楚千尘的性子,只要能在宸王府挣得一席之地,她的日子就不会过得太惨。
此时无声胜有声,有些话沈氏没说,但楚千尘也同样明白,她心里淌过一股暖流。
她不能直接告诉沈氏关于顾玦的情况,只能轻声道:“母亲,您放心。我会过得好好的。”
“等三朝回门,我就回来看您和沐哥儿。”
“”沈氏更加舍不得了。
等楚云沐抱着小黑猫回来时,就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古怪,好像某天夜里他偷偷听到母亲跟陈嬷嬷说起不舍楚千尘出嫁时,母亲就是现在这种表情。
楚云沐空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沈氏的手,“母亲,我在。”
顿了一下后,他又补充道:“我不嫁人。”
沈氏:“”
楚千尘:“”
两人几乎同时笑了出来,笑声清脆,一扫屋子里原本沉郁的气氛。
“喵呜?”
小黑猫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几人,挣扎着想要下地,结果被楚云沐抱得更紧了。
“楚千尘,你和月影留下了用晚膳吧?”楚云沐心里同样是不舍楚千尘出嫁,巴不得明天永远不要到来。
楚千尘笑眯眯地应了,揉了揉楚云沐的头,想着以后楚云沐休沐时,可以常接他去宸王府玩,让云展、薛风演他们指点一下这小子的武艺。
楚云沐心里正伤感着,也顾不上计较被揉头的事了:看在楚千尘也舍不得自己的份上,就让她揉一回吧。以后,等他比她高,就轮到他揉她的头了!
楚云沐又精神了,觉得自己晚上必须多吃一碗饭,长得快些才行。
这一日,直到天色全暗了下来,楚千尘才与沈氏一起离开正院,往琬琰院的方向去了。
按大齐朝的规矩,姑娘家出嫁前,母亲会陪着住一晚,说些体己话,再给一份压箱底的“东西”。
夜凉如水,夏季的夜晚大概是一日中气温最舒适的时候了。
上方的夜空,繁星密布;
下方的侯府,四处都挂上了大红灯笼,点燃的大红灯笼犹如一颗颗大红宝石,璀璨明亮。
小黑猫亦步亦趋地跟在楚千尘的身后,躲在她的影子里。
楚千尘走得快,它也快;
楚千尘走得慢,它也慢;
楚千尘驻足,它也驻足,然后好奇地扬起了小脑袋。
前方,一对母女挡在了青石板小径的尽头,皆是昂首挺胸,一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做派。
沈氏微微蹙眉,觉得今天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找上门了,全都不肯消停。
“大嫂,尘姐儿,”刘氏阴阳怪气地喊道,“真是巧。”
“尘姐儿,你今天的嫁妆可真是够风光的!”
刘氏的语气酸溜溜的。
她知道楚千尘的嫁妆是沈氏按照嫡长女的份例给的,不仅如此,沈氏还另外又给了两万两白银给她当嫁妆银子。
楚千尘的这份嫁妆太厚了,刘氏心里怀疑恐怕将来楚千凰出嫁,这嫁妆都不一定能越过楚千尘。
刘氏觉得沈氏简直是疯了吧,对一个庶女掏心掏肺的。
刘氏抚了下袖子,继续道:“明天你就要出门子了,三日回门那天宸王殿下会陪你回来吗?”说着,她故意叹了口气,掩嘴道,“宸王殿下病成这样,连明天都不能亲自来迎亲,恐怕哎,尘姐儿,以后你想回来一趟也难。”
楚千菱目光闪烁不定,一会儿看楚千尘,一会儿又垂下了眸子。
“”楚千尘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刘氏这句话只差没说将来楚千尘守了寡,是不能随便出门的。
楚千尘不等她再说,直接道:“想要十全膏,没有!”
沈氏也觉得刘氏太不长眼了,冷嘲道:“二弟妹,有求于人可不是你这个态度!”
“尘姐儿,我们走。”
沈氏拉上楚千尘继续往前走,不想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坏了心情。
刘氏:“”
刘氏的脸像泼了墨似的黑了下来,再次拦住了楚千尘与沈氏,直呼其名地质问道:“楚千尘,你就不怕我把那件事说出来吗?!”
刘氏话中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说穿了,楚千尘也不过是仗着她要成为宸王妃了,破罐子破摔,才敢这么目中无人。
沈氏动了动眉梢,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楚千尘根本就懒得跟她们周旋,道:“那件事?你是说当年姨娘生了死胎,我是父亲抱回来的外室女的事吗?”
“”
“”
“”
周围静了一静,只听那灌木丛与草丛间的虫鸣声此起彼伏,仿佛在吟唱高歌着。
刘氏呆若木鸡,完全没想到楚千尘会毫不犹豫地说出这番话来。这个小贱人就不怕她身世的秘密被传扬出去吗?!
什么?!沈氏微微睁大眼,彷如被雷劈了似的,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过许多年的旧事。
楚千凰与楚千尘这两张气质迥异的面孔渐渐地重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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