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撇了下嘴角。
还能为什么,源头不就是因为她的尘姐儿去了几趟穆国公府吗?!
沈氏的眉眼冷了几分,嘲讽地说起靖郡王府的那些破事:
“靖郡王府看着风光,瞧着你姨母是高嫁了,其实,照我看,还不如寻常的勋贵府邸呢。你姨母嫁过去后,这些年也不容易。”
“你姨父其实是嫡次子,他上头本来是有一个嫡长兄的,很是出色,袭爵也轮不到他,所以,他年轻时就是个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每天就知道在京城里跟着一帮子纨绔子弟混日子,还口口声声说,他躺着享福就好。”
想到过去那个年少轻狂、肆意张扬的靖郡王府二公子顾锦,沈氏也觉得有些好笑。
她喝了口茶,接着往下说:“谁也没想到你姨父的嫡长兄,也是当时的世子顾钦竟得了一场重病,早早就去了。”
“按照序齿,这爵位就理所当然地传给了嫡次子,也就是你姨父。”
“郡王太妃杨氏是继室,她膝下也是有一个嫡子,行三。”
“这杨氏自然是偏宠自己的亲子,给老郡王吹枕头风,想要封老三当世子,但是,先帝觉得不能越过你姨父,所以,驳了那道请封,把你姨父封为了世子。后来先郡王病逝后,你姨父就顺利袭了爵。老郡王爷当年曾立下过几次战功,先帝顾念着这份功劳,这一代也没有降爵。”
“这些年,其实杨氏和顾老三都不服,一直笼络下头的几个庶弟明着暗着地盼着你姨父犯错,好拿走这爵位。”
沈氏冷冷地嗤笑了一声,“简直就蠢不可及!”
“他们也不想想今上又不是先帝,念着死去的老郡王爷,额外照拂。若真闹出什么事足以撼动你姨父的爵位,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事。届时今上雷霆震怒,这郡王府的爵位十有八九直接撸了,也不会转给顾老三。”
沈氏看得明白通透。
打个比方说,就是今天靖郡王在街上奔跑伤了人,只要人没死,他的爵位就还能保住,最多也就是被夺了现在的差事以及罚俸几年罢了,从此当他的闲散王爷就是了。
反正宗室多的是闲散王爷。
这郡王的爵位传承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岂是说转就转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沈氏的心里也是能体谅妹妹、妹夫的。
把话说得难听点,靖郡王的资质比起他兄长顾钦只能算不过尔尔,他也只有自知之明,既然没本事建功立业,那么能做的也就是保住郡王府的爵位。
“这些年来,你姨父其实也不容易,他想守住郡王府的爵位,偏生郡王太妃和他几个弟弟还在给他扯后腿。”
“当年老郡王爷的孝期过了后,郡王太妃就借口你姨父子嗣单薄,给你姨父塞了十七八个丫鬟。你姨母脾气你也是知道的,犟得很,二话不说,直接就把那些丫鬟全都打了出去,又叫来人牙子把她们给发卖了。”
“事后,郡王太妃就进宫去见皇后,哭哭啼啼地告了你姨母一状,说她是因为梦到老郡王爷,一心为了王府的子嗣,才如此费心,结果吃力不讨好,这话里话外地说你姨母善妒,又说你姨父和姨母对她这个继母不孝不敬。为了这件事,皇后还曾几次把你姨母宣进宫训了一番,把你姨母气得不轻。”
“这种类似的事这些年简直数不胜数,最近,他们更是变本加厉,上回你姨母来侯府看了我一回,第二天郡王太妃又跑去找皇后告暗状,后来你姨父被上随便按了罪名罚了俸。”
“你三姨母从前在闺中时脾气可比现在要火暴多了,这些年,被他们这么折腾来、折腾去,至少脾气被磨掉了一半,做事也就有些投鼠忌器。”
沈氏轻轻地拍了拍楚千尘的手,叹道:“尘姐儿,你姨母心疼你姨父,你可别怪他们。”
知妹莫过姐,沈氏知道沈菀的心里是有靖郡王的,他们夫妻俩婚后的这些年一直感情不错。
站在沈菀的立场上,因为她回次娘家或者来一趟永定侯府,就闹得皇帝不快,继而迁怒到靖郡王身上,沈菀不可能无动于衷。
靖郡王与沈菀有诸多的无奈与为难,沈菀为了避嫌,也只能先疏离娘家,与宸王府撇清关系。
楚千尘对于这位没见过几面的姨父,了解得也不多,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们都没怎么打过交道,此时她才知道郡王府还有这段往事。
这靖郡王府里还真是乱!
楚千尘一边想,一边亲昵地朝沈氏依偎过去,娇声道:“娘,您看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沈氏被楚千尘逗笑,附和道:“我的尘姐儿最大度了!”
母女俩彼此肩挨着肩,其乐融融。
倒是站在一旁的琥珀用微妙的眼神看了楚千尘一眼。自家姑娘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若犯她,那是锱铢必较,绝对绝对称不上“大度”。
说穿了,楚千尘的不计较建立在对方没得罪她的前提之上。
沈氏脑子里还在想着沈菀夫妇俩的事,顺口又说了一句:“当初,你外祖父允了你姨父的提亲,也是因为你姨父只是次子,不会承爵,你姨母的性子略有些骄纵,你外祖母总说她不适合做当家主母,嫁个老二老三最好。”
“谁也没想到顾钦年纪轻轻就没了,膝下也没留下一儿半女,爵位就这么阴差阳错地传到了你姨父身上”
从前靖郡王可以肆意妄为,可以无所顾忌,反正上头有个长兄顶着,现在不一样了,他必须自己撑起郡王府的门楣,不能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与兄长
沈氏苦笑了一下。谁的日子又比谁容易。
楚千尘亲自给沈氏添茶,把茶盅送到了她手中。
但沈氏还没喝上一口,一个圆脸小丫鬟就进来了,禀道:“夫人,穆国公府的韩嬷嬷求见。”
沈氏笑了,让人赶紧把韩嬷嬷请了进来。
不想却见韩嬷嬷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看得沈氏心里咯噔一下。
“大姑奶奶,奴婢是奉太夫人之命,请您过府一趟。”韩嬷嬷说话的同时,忍不住朝楚千尘看了一眼,没想到宸王妃也正好在。
瞧韩嬷嬷脸色不佳,沈氏差点以为是穆国公夫人出事了,忙问:“娘没事吧?”
“太夫人没事。”韩嬷嬷赶紧解释,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是惠安县主”
韩嬷嬷是穆国公夫人身边的亲信嬷嬷,对沈氏当然毫无保留,把一早沈菀带着发烧的顾之颜去国公府的事说了。
沈氏:“”
楚千尘:“”
母女俩面面相看,楚千尘率先开口道:“娘,我也一起去吧。”
沈氏也有此意,点了点头。
她也顾不上重新梳妆打扮,身上只穿着原本居家的衣裳,随便外披了一件斗篷,就和楚千尘一起匆匆走了。
母女俩是坐侯府的马车进了穆国公府的角门,他们还没下马车,就有小丫鬟跑去禀报穆国公夫人宸王妃也一起来的事。
两副肩舆等在了仪门处,下了马车后的沈氏与楚千尘足不沾地就被抬到了穆国公夫人的正院。
无论是穆国公夫人还是沈菀,此前都没想到楚千尘居然会和沈氏一起出现。
尤其是沈菀,看着楚千尘的眼神复杂至极,震惊,疑虑,忐忑,担忧等等,皆而有之,脑子里凌乱地闪过过去这半年多发生的一些事。
“娘”沈菀对着穆国公夫人低低地唤了一声,穆国公夫人就知道她的意思了,赶紧挥退了屋里的下人。
至于顾之颜,早在沈氏与楚千尘抵达前,早就被乳娘抱去碧纱橱了。
没一会儿,暖阁里就空了大半,只剩下了穆国公夫人、沈氏、沈菀与楚千尘四人。
她们四人无论是年龄,还是气质,都各不相同,因为身上都多少流着同样的血,仔细看,就会发现眉目之间有或多或少的相似。
坐在炕上的沈菀眸色幽深地凝视着楚千尘,那太过专注的目光让穆国公夫人也觉得有些古怪,来回看着她们。
穆国公夫人清了清嗓子,先让沈氏与楚千尘母女俩坐下了。
她也想着外孙女的病,因此也顾不上寒暄了,想问沈菀到底有什么打算,却见沈菀深吸了一口气,闭了下眼,将灼灼的视线投向楚千尘,蓦地问道:“济世堂的神医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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