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惊险中渐而回过神来,她侧头看向沈萧风。
还好,她还不算是一无所有。
沈萧风本为世家子弟,然而白家家主,也就是沈萧风的伯父当年于前朝之事一时失策,在当时宋太宗请求与白家结为同盟时婉言推拒,导致当时觊觎太子之位已久的宋太宗恼羞成怒,继而怀恨在心,于登临大统后将其伯父以莫须有的罪名逐往边境,最终流逝于流亡途中。
由于白家世代不慕名利,专心学术,身居首府大学士之位,其座下门生遍布昭文馆,集贤殿,观文殿,崇政殿四殿的学士之位,因此皇帝此举也惹得群众激愤。
为了堵住朝中之臣的悠悠众口,皇帝赐与其弟,也就是沈萧风的父亲一个空有头衔的虚职,架空了他的权力。
为了泄私怨,下密旨命令其父将其仅有十岁的独子白穆送入雁隐阁,化名沈萧风。
沈萧风本就是白家独子,娇生惯养惯了,起初被送来雁隐阁时对这种优胜劣汰的竞争机制极其不适应,训练时也常常因为不及格被训斥,饿肚子。
洛苓瞧他可怜,就经常将她得到的食物分他一半,并帮助沈萧风训练。
而白家也会按时偷偷来看望沈萧风,送来一些衣物和吃食,他也会和洛苓同分享。
长此以往,两人也将对方视作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同亲人般相互对待,相互扶持。
年复一年,时光飞逝,出身书香世家的苏萧风也成为了出手狠辣的杀手,洛苓则是任务一次未失败的头牌,被称作“玫瑰魅首”一般的存在。
“你怎么来了?是算好了来看我笑话的?”洛苓微微喘着气问道。软骨散的药劲儿让她在方才四肢无力的时候将此前打斗的劲儿全憋在一起了,就连额头都冒出了细小的冷汗。
沈萧风掏出手帕给洛苓擦着汗,一改方才满身杀意的模样,温柔的回答道:“我哪敢寻姑奶奶您笑话看,只是我见你一直没回来,不放心就出来瞧瞧。”
“软骨散虽不会对身体有害处但也会损伤一点气力,借着夜色笼罩我们得赶紧回去,快上来,我背你。”
洛苓犹豫了一笑,随后说笑道:“我要是不让你背呢?”
沈萧风贱兮兮的凑过来:“不让背,那就抱着你回去?”
洛苓听着回复,心底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我觉得我可以爬回去。”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洛苓还是应下了。
她将沾了点泥水的手甩了甩,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却发现本在口袋里放置的花符不翼而飞。
洛苓脸色徒然大变,她双手在腰间摸了一个遍,这才抬起头看向沈萧风:“我的花符不见了。”
定是方才那男子抱住她的时候从她身上摸走的。
洛苓眼神涣散,脑中混乱。良久,洛苓的嘴巴颤抖的动了动:“花符......花符好像被刚刚那人摸去了。”
“这年头流氓不仅好色还偷人事物起来了?”沈萧风微怔,皱起眉头。空气仿佛凝固了,沈萧风知道花符对于洛苓的重要性。
她是孤儿,自被皇城司收养以来,唯一的随身物品,便是这花符,这是她唯一能找到父母的线索。
她为什么为皇城司卖命,为什么为这昏庸至极的狗皇帝卖命,就是为了让皇城司通过花符来找到她的亲生父母,在做完一定额的任务后可以重返自由身,过她所奢望的平凡人的生活。
她所有的寄托,所有的羁绊,都融于这花符之中。
花符算是那根掌控着傀儡的木偶线,也是落入深渊时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萧风自小陪着洛苓一起长大,自是知道花符丢失对于洛苓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同样身为雁隐阁的杀手,沈萧风虽没有同方才的黑衣人交手,但是也约莫感觉得出来那人的实力,现在追上去的话,怕是落不着好。
洛苓面色沉重,她在雁隐阁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这块花符几乎是她的精神支柱。
她不同其他杀手,无牵无挂,哪怕是混撒这浩荡天地间也毫无怨言。
她是有牵挂的。
她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自己该走的。
“我要去找。”洛苓绕开沈萧风的手,迈开脚就准备追上去,却被沈萧风拦下。
“苓儿!”沈萧风一把将她拉回来。“你身上的软骨散还未完全散去,你好好的时候尚且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现在,去了只会让对方占了便宜。”
他看着洛苓的眼睛,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真心的担心洛苓的安危的话,那一定是沈萧风了。
风声呼啸在耳边,洛苓闻言沉默,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那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一股委屈无助的情感弥漫开来,在这瞬间几滴眼泪也不争气的缓缓顺脸颊流下来,她转开目光,之前的那一副飒气洒脱的模样也全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碾碎。
苏萧风轻轻拍着洛苓的肩头,让她情绪逐渐稳定。
洛苓抿了抿唇,看向沈萧风的眸子中逐渐趋于平缓。
“可我的花符……”
“会回来的。”沈萧风目光坚定的看着洛苓。
像此前的无数次那般,永远的,坚定的,做洛苓的保护伞。
洛苓看着沈萧风的这般模样,最终只好点了点头。她承认自己方才是鲁莽了,现在追过去的话,先不说找不找得到那个人,单单是洛苓自己目前的状态,说不好还要成为沈萧风的累赘。
她不允许自己成为任何一个人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