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夜宴

    两个月后。

    太后的千秋节，是宫中仅次于除夕宴会、皇帝千秋节的日子，搞来搞去，还是为了表现皇帝孝顺。我本想称病取消这次的宴会，但他说这是我受封一来的第一个千秋节，不要推脱，只好无奈的接受。

    四月二十五日，我终于把这真正的生日搬上了台面。

    伴着暮色，我乘着太后的凤撵来到了麟德殿。天色渐暗，起了薄雾，蒸腾起的白色烟气让我觉得置身于仙境中。

    “太后驾到！”内监尖细的声音一边接一遍的自殿外一直传递到殿内，我在撵上恋恋不舍的又做了几个怪相，然后掀起帘子，走了下来。又要摆出一副庄重典雅，容容华贵的样子，说穿了就是要保持面瘫状一直坚持到宴会结束。中间只能流露出假意的、高贵的笑容，而且还得要等到合适的时机，这简直就是折磨我！可怜我的面部肌肉！

    我叹气，走进了大殿。

    “太后万安。”一屋子的人都起身向我行礼。

    “免礼。”我淡淡道。

    缓步走到殿中，上首的李隆基起身：“母后万安。”这个称呼真是刺耳，我自动过滤了。

    “陛下多礼了。”说完我走上玉阶，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还真是尴尬啊，我的右边是太妃们的席位，右边就是豆卢贵太妃。而他的左边是嫔妃的席位，皇后身边的女人，就是将来权倾一时的武惠妃吧。下面则坐着重臣。

    我小饮了一口桌上的茶，不露声色的四下打量。

    太妃的席位上少了一人，张韵。两个月前，她便殁了，正是夜君耀的死讯公开的那天。曦太嫔小产，七个月的身孕就这样没了。据说当时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被子、床单，在地上蜿蜒，如蛇一般。知道最后，她一直念叨着：“你为什么抛下我”

    太医没有查出是药物所致，大家只当是她福薄。

    真正的原因只有我知道。夜君耀，你走的还真是干净，连一丝一毫也没有留下。

    待到时辰，李隆基与我一同宣布开席。宫婢们鱼贯而入，撤下果盘和瓜子，摆上美味佳肴，斟上甘醇佳酿。殿内的舞台上有舞姬翩然起舞，一片歌舞升平，这便是盛世的荣光。

    我时而同豆卢贵太妃闲聊几句，时而和李隆基说话，不过说的都是些无聊的套话，我只需要让众人认为一团和气就好。

    酒过三旬，我有些微醉了，不过还好。我放下杯子，夹了一些菜。他再敬酒时，我也只是小酌一口，若是醉了，在这大殿上发起酒疯，丢脸什么的先且不说，要是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就悲剧了。

    终于，快到子时的时候，宴会散去了。他照例去紫宸殿批阅奏折，我们在殿门前道别。

    正准备要上撵，我停住了，挥挥手：“你们下去吧，澜依随我走走。”刚才喝得太多，我想去醒醒酒。

    “可是太后娘娘，现在已经快要子时了。”

    “不必担心。澜依，我们走。”

    “是。”

    夜风一吹，我的头脑果然清醒了些，但还是隐隐的痛。

    快走到清凉殿的时候，我看到长廊转角的地方好像有个人影，心里一紧，放慢了脚步。澜依也注意到了，拉紧了我的手。

    走近了，我闻到四下浓烈的酒味，是喝醉的人？那会是谁？鼓起勇气，我举起灯笼去照，竟然是，安远山！他不是提前离席了么？怎么会在这里酩酊大醉？我记得他走的时候还很清醒啊。

    “澜依，会清凉殿叫人，我在这里守着他。”

    “是。”